話說那個“殘破的廢棄房子”,其實已經半截入土。從義塾大院的正門進去,是個不大的石板院子,文聖人像立在正麵,還要再過一個跨院兒,才是個三合院兒,一個個的教室分布其中。左邊右邊都開了側門,通往其他的跨院兒,院子,三合院,四合院,其中也有馬廄,也有豬欄,想來是供給學生們吃、行用的。
有些院子裡則隻有簡單的雨棚子、雞舍,剩下的都是菜地。
因為義塾創立之初,就挑了最好的地方,占了大塊區域,所以很多地方早就空了。
最深處的這個地方,外麵看去,連院門都堵住了。裡麵青苔、雜草、瓦礫、山藤,縱橫著。
沒什麼屍臭味兒,野狗也未曾經來過——外麵的院子裡卻有。
侯聰帶人從大門進入的時候,李安都就嘟噥了一句,“又不是刑部的人,即使發現了屍體,交給本地官員就是,何必過來。”
侯聰一言不發,除了偶爾看一眼白衣,幾乎就是自顧自地想著事情前行。
到了那個被淤泥和碎石,以及不知道是否上升過的地麵埋了一半的房子,李安都的臉色已經慘白。慕容行給大家解釋了一下,“裡頭都看過了,沒有機關,大家放心。”
儘管見慣了殺人放血,眼前的場麵還是有些過於慘烈。
一個本來也像教室的屋子,窗紙都碎了,隨著風飄著。屋梁上結著蜘蛛網。課桌等整整齊齊排在牆邊。——因為,屋子中間的大片地方,被挖了坑,坑底鋪著草席,草席已經都爛了,也層層疊疊堆著不同時期的淤泥。
草席上,橫七豎八,躺了十幾個死人。
準確的說,數了數,16個。
雖然細雪城氣候在北方算是濕潤,可是這16個人,目前都是乾屍的狀態——縮水的、黑褐色的軀乾,深陷的眼窩。有的手間,齒縫,長出了青草,野花。
這些人身上的衣服都是藍色粗布的,雖然不貴,但是結實耐用。腳上有靴子,是同一種形製。
慕容行可不等什麼人問,在預計著所有人從全景到細節都看明白了之後,開始了解釋“經過初步的屍檢,16個人全部是男性,年齡在29歲到70多歲不等。坑裡發現了一個包袱,是這些人提前拿下來的發簪。這些人手裡的武器,我們已經收走了——應該是屬於自覺互殘而死。”
淩霄倒吸了一口涼氣,“什麼意思?”
莫昌替她解釋,“就是一群人約定自殺。但是身為男人,想死得見血,於是互相刺傷、砍殺。”
慕容行點頭,“殿下說的對。傷口、血跡、刀鋒,都對得上,隻是——包袱裡的簪子是17個。而且若是說起傷痕和凶器來——”
侯聰下了命令,“不用說推斷和檢查的過程,結論呢?”
“是,”慕容行清了清嗓子,“結論就是,約定自殺並且互殘的人有17人,有人殺了彆人,也受了傷,但是從現場走了。”
白衣皺了皺眉頭,“好奇怪。”
長空蹲在坑邊看了看,“不奇怪。這種事,一般會留一個人,做最後的處理,也就是把所有人徹底埋起來。這個人也會被刺傷,不過一時半會兒不致命,血流完前,足夠完成任務。“
賀拔春摸了摸下巴,“除非,這個人跑了。”
淩霄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跑得了嗎?”
侯聰看了看李安都,“這得問李校尉。”
李安都這時候什麼都明白了,倒是鬆了口氣,笑了笑。
“想活下去的話,當然跑的了。”
元又看看淩霄,又看看李安都,“我們和李校尉泡澡的時候,發現了他身上的刀痕,與這裡的一件凶器,是對的上的。”
李安都向前走去,其他人自動讓開。他輕輕跪在地上,向自己從前的師父、師兄們,磕頭。
接著,他回憶起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