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池瑩便答她的話,“我大伯母出身金陵王家,你有沒有聽過?是江南除了我們家之外頭一份的人家了。”
“因為有一個女兒做了如今江浙總督許士洀的兒媳,所以王家這幾年的光景也很不錯。我隻知道她要嫁給我大伯母的一個侄兒,卻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個,還要再打聽打聽,或是等事情定下。”
景瑚忽而歎了口氣。
謝池瑩不明所以,“你放心就是了,像我六姐姐這樣聰明的人,無論在哪裡,都一定能過好的。”
景瑚便道:“我正是為了她的聰明歎息呢。像她這樣聰明的人,若不是這世道,若不是女兒身,何必非要嫁給一個都沒有見過麵,不知道人品行事如何的人呢?”
“還必要放棄自己的喜好,扮演一個淑女,將來討好婆婆小姑,討好丈夫。也許還要看著自己的丈夫納妾生子,一輩子做一個困在內宅中的所謂‘賢淑之人’。”
她覺得實在是很可惜,這樣聰明的一個人,往後的聰明也隻能消磨在日複一日的柴米油鹽之中,從珍珠變作魚目,泯然眾人。
謝池瑩也歎了口氣,而後道:“小縣主你這樣的想法,也幸虧你是個縣主了。可哪怕你是縣主,將來不嫁給我表哥這樣的人,隻怕也未必能過得很好。”
“你的這些想法沒有錯,若是連我們做女子的都一直甘於被剝削,放棄自己原本應當和男子平等的作為人的權利,那也隻有一直被人看清,被人認為是可以隨意對待的不重要的人了。”
“可是能清醒過來的人實在太少了。你以為‘眾人皆醉我獨醒’的那一個是聰明人麼?”
“不是,她反而是最蠢的那一個。若是覺醒過來,願意抗爭的人不夠多,那也隻有被‘槍打出頭鳥’,默默無聞,無謂的犧牲,淪落到更悲慘的境地裡去。”
謝池瑩默了片刻,才繼續道:“我之所以說六姐姐聰明,是因為她從不自恃聰明和清醒,她懂得利用這世間總有的一些能保護她的權利和規則,讓自己過的很好。”
“我們也應當去這樣做,不把自己的價值寄托在世俗所認為的價值之上,不依靠丈夫,也從來不會把自己的生活重心從自己身上移開以取悅彆人。”
景瑚想起了她從前和柯明敘討論過的話題,“永寧郡王和許側妃的女兒,涇陵縣主,這世間某某人的妻子,某某人的母親,景瑚。無論是什麼,我都是我自己。”
謝池瑩笑了笑,“對,無論是什麼,我們都是我們自己。所以你不必替六姐姐擔心,也不必替我擔心,我們都會過的好的,我們可是淮安謝家的女兒,都是要輔佐丈夫拜相入閣的。”
這當然隻是一句玩笑話,就連柯明敘的母親那樣厲害的人都沒有做到。
說這樣的話題,終究會讓人覺得有些沉重,景瑚便問起了彆的,“那馮雲簪和你六哥哥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辦?要想辦法捅穿嗎?”
謝池瑩和她眨了眨眼睛,“人家的事情,我們為什麼要這麼不善良的去把它揭開?我隻是心疼我九哥哥,不過我三伯母既然心中有數,那我也不用擔心我九哥哥被人騙了。”
“也不用再想辦法整治馮氏了,她總會有她的下場的。欺負彆人的人,終有一日也會被彆人欺負。”
景瑚就笑了笑,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