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姆斯將軍,您不覺得您很虛偽嗎?這些天緬因旅的將士們搶到的值錢玩意兒,手上沾的血,可一點不比我們第一雇傭兵團少啊。”
布蘭南的聽力很好,儘管艾姆斯和約書亞壓低了說話的聲音,布蘭南還是聽到了他們兩人的對話,他頗為鄙夷地對艾姆斯說道。
“過了諾頓鎮,我們很快就要和西部佬的主力遭遇了,我們隨行攜帶的物資已所剩無多,想讓緬因旅的將士們餓者肚子和西部佬打仗,還是吃飽喝足了和西部旅打仗,選擇權在您,艾姆斯將軍,您才是緬因旅最高的指揮官。”
布蘭南此言一出,引起了附近緬因旅士兵們的一陣騷動,就連艾姆斯身邊的衛兵,看向艾姆斯的目光也變得有些不善。
諾頓鎮上的居民陸續注意到北軍的到來,他們三三兩兩地聚集在街道中央。有人扶著木質柵欄,緊張地眺望。有人匆匆地拉著家人往屋內躲避,還有幾個孩子站在雜貨店門口,巴眨著惶恐的眼睛不安地張望。
北堪薩斯雖然消息閉塞,但鎮長莫德裡克還是聽到了一些關於北軍在北堪薩斯屠村的消息,迅速組織鎮裡的青壯拿起武器到廣場上集合,準備應對鎮外那群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
鎮民們的舉動被鎮外的布蘭南等人看在眼裡,布蘭南隻是輕蔑地冷笑道:“這群暴民,敢在我眼皮子低下舞刀弄槍,簡直就是在自尋死路。”
布蘭南讓人喊話,要求諾頓鎮立刻派出代表和他們進行交涉談判,同時他又讓格蘭特調兵遣將,將諾頓鎮給包圍起來。準備發起進攻。
麵對布蘭南的要求,莫德裡克鎮長不敢怠慢,生怕得罪鎮外那群兵痞,他派出自己的兒子前去交涉,臨走前交代自己的兒子,隻要對方的提出的要求不那麼苛刻,諾頓鎮能夠滿足,就先答應先穩住他們。
布蘭南坐在戰馬上,他目光冷冽,上下掃視著作為諾頓鎮代表前來談判交涉的小莫德裡克。
布蘭南的身後,是一支精悍的騎兵,騎兵們的槍支和刺刀在鞍旁晃動,馬匹粗重的喘息聲混合著皮革的吱嘎聲,給人一種壓迫感。
從小在邊疆地區長大的小莫德裡克哪裡見過這種大場麵,被嚇得兩條腿不聽使喚地打顫,連說話也都不利索了:“先先生們,我們我們是平民,也是聯邦的守法公民,我們對你們沒有威脅……請不要你們有什麼需求可以談”
“哈哈哈,聯邦的守法公民?”布蘭南聞言放聲大笑道,“去年的大選,你們堪薩斯可沒有投票支持我們敬愛的林肯總統閣下!你們是支持南方或者西部的叛民!”
“沒有,絕對沒有,閣下,我向您保證,去年我們諾頓鎮並沒有參與大選投票!堪薩斯的投票結果無法代表我們諾頓鎮的意誌。”小莫德裡克顫聲向布蘭南保證道。
“你是諾頓鎮的鎮長?”布蘭南冷聲喝問道。
即使小莫德裡克說的是實情,但這不重要,布蘭南等人也不在乎。他們唯一在乎的事諾頓鎮裡囤積的物資。
“不是的,先生們,我的父親是鎮長,我可以代表我的父親以及全體鎮民和您談判。”小莫德裡克急忙回答道,生怕惹惱眼前的這些藍衣惡魔。
“膽小鬼!和我談判你還沒有足夠的資格,讓你的父親親自來和我們談,這樣也顯得更有誠意。”布蘭南一麵說,一麵觀察著兩翼蠕動的隊伍。
鎮子裡頭,男人們嚇得臉色蒼白,女人抱緊孩子,老人們則低聲禱告祈求上帝的庇佑。
當然,也有些人不當回事,繼續手頭上的活計。
小莫德裡克向莫德裡克詳細報告了鎮子外頭的情況後,更加劇了莫德裡克不安的情緒,也印證了莫德裡克的猜想:這夥北軍來者不善,恐怕很難將他們打發走。
為了穩住鎮子外頭的那群藍衣惡魔,莫德裡克還是決定答應他們的要求,親自走一遭,當麵和北軍的代表們談一談。
臨走前,莫德裡克交代他的兒子和幾個鎮子裡有名望的長者,如果他們發生什麼意外,馬上拍電報向北普拉特的西部軍隊求助,並且一定要堅守住鎮子。
來到鎮子外,莫德裡克抹了抹額頭的汗,挺直腰板,朝氣勢洶洶的北軍軍陣迎上前去。
“你這老家夥倒是比你那膽小鬼兒子有種。”布蘭南戲謔地笑道。
“不知道各位長官們來我們這窮鄉僻壤做什麼?”莫德裡克抬頭問道。
布蘭南的右手摁在腰間轉輪手槍的槍柄上,煞有其事地說道:“我們收到消息,你們諾頓鎮窩藏叛軍,特來搜查。”
莫德裡克聞言怒目而視,爭辯道:“諾頓鎮沒有士兵,隻有農夫和孩子!我的鎮民沒有參加任何一支軍隊,將軍們,我想戰爭不該牽連無辜的人!”
“老東西!真聒噪!我說有就有!”布蘭南掏了掏耳朵,拔出腰間的轉輪手槍朝莫德裡克扣動了扳機,旋即發布了冷酷的命令。
“告訴格蘭特上校,直接炮兵開道進攻!讓兄弟們拿這些不開眼的邊疆佬先練練手!”
布蘭南的命令剛剛下達不久,鎮子北麵矮丘上炮兵迅速向鎮子裡發炮。
雖說美利堅邊疆地區的居民武德充沛,但這些拿著老掉牙輕武器的平民依然隻是平民,他們麵對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現代職業軍隊毫無招架之力。
三輪炮擊下來,鎮子裡方才還拿著家夥什,一腔熱血,嚷嚷著要和入侵者玩命的男人早被嚇得抱頭鼠竄。
好在北軍炮兵為了節省炮彈,隻打了短短三輪炮便停止了炮擊。
炮聲停歇,正當諾頓鎮的居民們覺得可以喘口氣的時候,鎮子外頭傳來密集的馬蹄聲和叫喊聲。
少數膽大的鎮民向外望去,隻見一群北軍騎兵從南麵的矮丘上奔湧而下,仿佛是上帝不小心打翻了裝著靛青色染料的木桶。
緊著是上了刺刀,排著陣列的步兵踩著鼓點聲壓向諾頓鎮。
馬蹄聲是裹著沙塵撲麵而來,布蘭南的騎兵隊切開地平線衝進鎮子時,鎮口十二歲的莉茲正蹲在自家穀倉的陰影裡剝豆莢。
作為邊疆地區土生土長的小女孩,她沒有什麼見識,更不懂什麼軍事和政治,她不知道這些套著藍罩衫的騎著馬兒的人衝進鎮子裡意味著什麼。
青豆粒蹦進錫盆的脆響,倏地被鐵蹄踏碎。莉茲抬頭望見一片翻湧的藍潮,天呐,這到底是多少匹馬?五十匹?八十匹?還是一百多匹?
她從未見過數量如此之多的馬匹,這些馬匹加起來比她們整個鎮子的馬匹都多。
隨著北軍騎兵距離莉茲家越來越近,莉茲幾乎能夠看到他們的臉。那些凱皮軍帽下的被熱浪蒸得模糊的臉,他們揮舞著馬刀,刀尖挑著烈日,晃得人眼眶發酸。
莉茲的父親喬賽亞從鐵匠房裡衝出來,手裡還攥著給騾子釘蹄的鐵錘,熔鐵味混著汗腥猛地紮進她鼻腔。
“快進地窖莉茲!帶著弟弟進地窖.”
老鐵匠的咆哮聲卡在喉頭,尾音被槍栓拉動的金屬刮擦聲截斷。
被嚇懵的莉茲回過神後撇了手裡頭還沒剝完的豆莢,抱著弟弟鑽進了後院的地窖。
諾頓鎮的抵抗十分微弱,隻有少數幾個勇敢的年輕小夥在教堂附近朝穿著藍衣的惡棍們開了機槍,但他們很快就被警覺的藍衣惡棍抬手擊斃。
“把所有的男人驅趕到廣場去!”一名騎兵軍官下達了一道冷酷的命令。
騎兵們像牧羊犬一般把視線內的男人都驅趕到了廣場。
緊隨騎兵之後進入諾頓鎮的是步兵們,他們以班組為單位,挨家挨戶地踹門搜查,他們的動作和騎兵一樣熟練,就像一台台沒有感情的機器,機械地重複著以前做過的動作。
“瞧瞧這個鎮子,還是挺富裕的。”帶頭劫掠的緬因旅步兵少尉本傑明咧嘴一笑,露出幾顆又黃又黑的牙齒,“夥計們,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