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山海界的歸墟還發揮作用,那麼能尋找到歸墟的地方,也就隻剩下這幽冥了。
這也是玢繆直接來到幽冥界,來見幽冥天子的原因。
他需要和乾帝達成合作,他需要尋找到歸墟,尋找到七妙墨蓮。如果自己耗費了這麼多時間,結果在山海界一無所獲,那位玄君陛下會是何等心境,玢繆不敢去想。
到時候,扒皮拆骨都是好的,就怕那位玄君陛下稍微動動手,自己就成了一灘混沌中的爛泥,明明還保持著意識,卻失去了所有反抗之力,隻能不斷地看著光陰流逝,看著天地變化,而無可奈何,直至永遠。
那種感覺,玢繆想想就不寒而栗。
腦中思緒飛轉著,玢繆不知不覺間就走過了最後一層台階,映入玢繆眼簾的,是一根根青銅澆築,雕刻著鬼龍冥鳳的廊柱。
根根好似擎天之柱一般的青銅廊柱之後,是鐫刻著無數陰文銘字的殿門。
殿門厚重,似是玄鐵青銅澆築,透出一股肅穆與森寒。
伴隨著沉重的轟鳴聲,兩扇殿門被緩緩推開,玢繆看到那黑暗一片的森羅殿中,一方方燈燭點燃。
從殿門兩側,那些懸掛在廷柱的燈燭次第燃起,最後一直通往大殿深處。
這些燈燭隻照亮了廷柱周圍那一小片區域,多了這些燈燭,整個森羅殿非但沒有明亮,反而變得更加幽邃。
望著那那一片幽邃深處,玢繆忽然打了個寒顫,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在森羅殿的深處,有一雙眼睛正在好奇的看著他。
那視線好奇、殘忍、狡詐、冷酷,那是一雙冰冷無情,淡漠眾生,一切以自身為主的眼睛,那是一雙帝王的眼睛。
玢繆先是對著森羅殿拜了拜,說道:“玄君使節玢繆,特此拜見應天啟運永命玄冥森羅天子。”
應天啟運永命玄冥森羅天子,便是初代乾帝為自己選定的諡號,也是初代乾帝為自己在幽冥的統治所定下的法統。
“進來吧。”
一道低沉的聲音從森羅殿中傳來。
玢繆邁入這座位於雲端,仿佛為天神準備的殿宇。
一根根廷柱高不見頂,大殿之中滿是陰靈鬼氣縈繞,沿著那廷柱香燭步步前進,踩著腳下那冥金陰鐵交錯的地磚,玢繆每進一步,都能感覺到身上的壓力更重一分。
一層層紗帳掀開,一座座燭台點燃,當玢繆走到了大殿深處時,他看到了九重玄階,看到了那一尊頭戴十二冕旒,身穿玄章絳服的幽冥天子。
玢繆悄無聲息的試探著眼前這位幽冥天子的境界,細細感知之下,玢繆感覺自己似乎在窺探深不見底的淵墟,所視之處唯有深邃與黑暗。
冕旒微動,乾帝輕笑一聲:“你一個天魔,也敢來見朕?”
被看出真身,玢繆沒有任何意外,一尊存在了至少九萬年的鬼神,其漫長的歲月之中,必然見到了龐大的史詩,認得自己身份再正常不過。
玢繆躬身道:“在下是天魔,亦是玄君之使節。”
乾帝微微歪頭,那十二冕旒晃動著,一道好奇又戲謔的視線將玢繆的身形定住:“玄君使節?”
“那你且說,那位玄君,讓你來作甚?”
玢繆坦然道:“陛下可知,山海界即將步入末世?”
“若山海界步入末世,天崩地裂,日月沉淪,整座大界坍塌歸墟,一切化作虛無,陛下的萬世基業,永命長存,又還有何意義?”
乾帝微微點頭:“說下去。”
玢繆恭敬的再拜:“玄君願助陛下一臂之力,讓山海界徹底化作幽冥,為陛下永世之疆。”
“噗呲.”
一聲譏笑,讓玢繆忍不住抬起頭來看向那位於九重玄階之上的乾帝。
冕旒搖曳,乾帝身軀緩緩前傾:“山海界步入末世,與朕何乾?”
“都說天魔善於揣測人心,可察人心之汙濁,可觀天地之黑暗,可誘萬物入虛無.”
“那你不妨猜一猜,這山海界為何會變成鬼神之界。”
“猜一猜,末法人間從何而來。”
“再猜一猜,為何朕的後代子孫,會這般恭敬,臣服於朕,集整個大乾與鬼疆之力,供朕修行?”
乾帝問一句,玢繆的心就沉一分。
幾句話問完,玢繆的心幾乎沉到了穀底,整個人也身軀僵硬,隻覺這寂靜冰冷的森羅大殿,讓人透骨生寒。
問完這幾句,乾帝身軀後仰,依靠在禦座之上,似笑非笑的說道:“應天啟運,永命玄冥,大哉乾元,唯朕永昌。”
“這幽冥也好,人間也罷,山海界,是朕的山海界,朕之所以維持眼下的格局,乃是眼下格局對朕有利,僅此而已。”
“說來,朕還從來沒試過拿天魔製成香燭,你說,把你做成香燭,能亮多久?”
“一千年?三千年?還是五千年?”
乾帝說著,緩緩探出一隻手掌來,一時間森羅大殿之中萬事萬物好似被凝結,玢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隻布滿冥紋陰符的大手跨越重重空間向自己的頭顱抓來。
而此時,玢繆空有一身本事,卻根本施展不出來,在這位鬼帝麵前,他的一切心思一切想法都暴露無遺,毫無遮掩。
下一息,鬼帝的手按在了玢繆的頭頂之上。
隨著鬼氣翻湧,玢繆從一個七尺的人形變成一根七尺的漆黑香燭。
隨著大手縮回,鬼帝饒有興趣的看著這根漆黑的香燭,輕笑一聲,緩緩閉上了眼睛。
而在這根漆黑香燭周圍,一根根高矮不同的或黃色或白色或紅色的香燭,密密麻麻,布滿了大殿兩側。(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