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未展眉(1)_暮雲碧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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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未展眉(1)(1 / 2)

暮雲碧!

群豪忍不住喁喁私語,紛紛互相打聽,然而竟無一人識得白衣雪。沈泠衫秀眉微蹙,沒想到白衣雪會有此舉動,一雙妙目凝視著白衣雪的臉龐,眼中滿是關切神色,輕聲說道“大哥,你……”

白衣雪微微一笑,道“妹子放心,我自有分寸。”說罷身子倏地憑空掠起,猶如沙渚上一羽白鶴展翅,飄然落至擂台中央,身形瀟灑至極。這手淩虛飄行的上乘輕功功夫,正是歲寒山莊莊主胡忘歸平生三大絕學之一的“洪爐點雪行”,莫說是平地,就是在雪山苦寒之地的霄崖冰壁之上,亦是來去自如,當真算得上登萍渡水、走鼓粘棉,神乎其技了。沈泠衫心中稍定“原來白大哥的輕功功夫竟如此之好。”

同座的彭褚和晏崖柏對望一眼,齊聲向淩照虛問道“淩掌門,這小子是你門下弟子?”淩照虛向以輕功自傲,目睹了白衣雪的淩虛神技,也不禁目瞪口呆,對川東雙煞的問話竟是充耳不聞,心下暗忖“世上還有如此的輕功神技?這個少年如又是從何學來?”場中的群豪中更是發出一片驚歎聲,唯有唐思幽銳利的眼神,凝矚不轉地盯視著白衣雪。

燕雲縱雙手被縛,動憚不得,忽見白衣雪現身,心中又驚又喜,高聲叫道“小兄弟,好俊的身手!”白衣雪向他淡淡一笑。淩照虛心下恍然“我先前所料不錯,他們二人本就相識,情教此回來到唐家堡,果是為燕雲縱而來!”

其實白衣雪並非要在眾人麵前炫技賣弄,他一路行來,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蹤,少露鋒芒,遇仙樓眼見燕雲縱被俘,也都隱忍不發。然而此時此地,他欲下場與陸仕伽比試一番,自是不能讓唐焯小覷了自己,這一手“洪爐點雪行”的輕功功夫,儘展生平所學,不再有半點的掖藏。隻是胡忘歸久居北國,成名後又極少行走江湖,這手極為上乘的輕功功夫,固然精彩絕倫,西南群豪之中,竟無一人識得。

唐思幽從椅子上一縱而起,雙手背負,擋在了白衣雪的身前,針芒般的眼睛,射出兩道冷電,大剌剌地道“你叫什麼名字?你是玄空洞的,還是浮鷹島的?冷洞主和餘島主來了麼?怎麼不來見我?”玄空洞和浮鷹島是西南邊陲地區兩家以輕功見長的門派,他見白衣雪年紀不大,但輕功委實驚人,料定對方不是玄空洞,就是浮鷹島的門下弟子,故有此一問。

白衣雪微微一笑,說道“什麼玄空洞、浮鷹島?我沒有聽說過。在下不過江湖無名小輩,說出來,你老人家也不認識。”他如此一說,自不會是玄空洞和浮鷹島的弟子了,否則江湖行走,對方直指師門,焉有不認師承之理?唐思幽微微一怔,心想“不是玄空洞和浮鷹島的,我竟走了眼?”白衣雪繞過了他,來到唐焯身前,拱手道“小弟見過唐宗主。”

唐焯隻覺身前這名白衣少年十分眼熟,卻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呐呐地道“你……你……”

白衣雪笑道“唐宗主,忠武侯廟你我匆匆一彆,已有數日,可想煞小弟了。”一番話令唐焯頓時想起忠武侯廟深夜遇襲一事,這一驚自是非同小可,臉色不禁為之一變。忠武侯廟白衣雪雖未對唐焯和孫思楚加以傷害,但他趁著唐、孫二人幽期密約、意亂情迷之時,陡然下手,逼問門中解藥,顯然非友。事後唐焯也曾多次回想此事,苦苦思索,卻終無頭緒,隨著比武大會的臨近,事務纏身,他也漸漸有些淡忘了,不想白衣雪乍然現身比武大會,臉上笑意盈盈,全無半點的敵意,一時之間對方到底是敵是友,又有何意圖,心中實難分辨。他心思電轉,當下不動聲色,隻道“兄弟你近來可好?”

白衣雪正色道“多謝哥哥惦念。小弟素聞‘魚龍劍’劍法超群,心儀已久,今日就由小弟白衣雪代勞,下場領教陸少掌門的高招,還望哥哥俯允。”

唐焯對第三場下場的人選正自憂心如焚,如今白衣雪挺身而出,又露了這麼一手上乘的輕功,雖不知他的真意,心中卻不免躊躇起來“白衣雪?我沒聽過這個名字,不知是真是假。他為何要幫我?背後究竟有何意圖?”?唐芒等顯宗名宿也都茫然對視,嘀咕有聲,人人心中皆感困惑“這個少年人是誰?焯哥兒何時作此安排?為何瞞得如此密不透風?”

白衣雪見唐焯默不作聲,知他心中猶疑,湊身上前,以極低的聲音附耳說道“哥哥放心,小弟一會定叫他退了這樁婚事,將的你心之人,送還到你的身邊。”這句話宛如充滿了無窮的魔力,唐焯眼睛不禁一亮,一顆心怦怦狂跳不已,幾欲躍出嗓子來。他凝神瞧去,眼前的白衣少年,雖令人有些捉摸不透,但目光柔和,滿是堅毅之色,笑容和煦,仿佛蘊含了無窮的信心和力量,霎時渾身猶如電流過激一般,寒毛直豎,心中再無半分猶豫,朗聲說道“那就有勞賢弟了!”

樓瀟屹聽他如此一說,哈哈大笑,說道“甚好,甚好!又是一位少年英雄。”心中暗自嘀咕“主持了這麼多場的比武大會,今年的這個大會,委實奇怪之至,不說唐泣、唐滯臉都不露一下,唐焯全場也是心神不寧,全然不在狀態。這第三場決勝之局,雙方竟然各自請了一位乳臭未乾的娃娃,下場來一決雌雄,端的令人費解。”

白衣雪恭恭敬敬地道“久聞樓大掌門一套‘青鬆劍法’,矯若遊龍,已至爐火純青之境,晚輩欽佩不已。”

樓瀟屹微微一笑,道“少俠謬讚,實不敢當。”

白衣雪道“樓大掌門的那手‘霜皮剝落紫龍麟’,尤其出神入化,當年前輩一劍退三雄,那是何等的英雄氣概?晚輩神往已久,隻歎餘生也晚,無緣得見前輩一劍力敗劍南三雄的風采,深以為憾!”

他自幼跟隨恩師學藝,胡忘歸的平生絕學之一,正是劍術,喚作“雪流沙十三式”。胡忘歸授劍之時,對江湖上成名劍客的劍法,常有評述講解,或評其不足,或述其精妙,意在參考比照。習武間歇,這些成名大劍客的典故軼事,胡忘歸談話中也多有提及,因此白衣雪對青城派的青鬆劍法頗為熟稔。

白衣雪一番話說出來,樓瀟屹拈髯微笑,神色大悅。原來青城派的“青鬆劍法”乃剛猛淩厲的路數,如鬆之勁,似風之迅,自開創以來,曆代青城派弟子無不潛心鑽研,後經紫雲道人、柯牧星傳至樓瀟屹,劍法已臻成熟。白衣雪所說的“霜皮剝落紫龍麟”,卻為樓瀟屹所獨創的青鬆劍法十大新招之一。

要知江湖之中,各門各派的武學招數,經過少則十餘年、多則數十年的迭代承襲,一招一式都早已程式化,若要另辟蹊徑,新創一套前所未有的武學,談何容易?樓瀟屹所創的十大新招,雖沿襲了師門“青鬆劍法”的剛猛遒勁,卻又彆出機杼,招數蒼勁之餘又不失飄逸多變,可謂剛柔並濟。當年樓瀟屹正是以一招自創的“霜皮剝落紫龍麟”,擊敗稱霸西南的“劍南三雄”,一時名動江湖,白衣雪所提,正是他生平最為得意之事。

樓瀟屹瞧了一眼白衣雪腰間的長劍,心念一動“此人年紀雖輕,卻頗有識見,倒也難得,方才露的那手輕功功夫,亦屬絕佳上乘。嗯,是了,這個少年說不定是唐焯新近交識的哪家名門大派的弟子,熟悉我的那招‘霜皮剝落紫龍麟’,也就不奇怪了。唐門行事,向來詭秘,從不輕易示人,唐焯暗中隱伏了強手,以備不測,旁人無從知曉,那也正常不過。”口中說道“白少俠過譽了,什麼‘一劍退三雄’,當年之勇,原不足掛齒。嗬嗬。”

白衣雪正色道“樓大掌門年高德劭,神功蓋世,晚輩心中景仰之至。”

陸仕伽在一旁冷眼斜睨,心道“你兵刃上的功夫不知怎麼樣,拍馬屁的功夫倒是一流。一會定要讓你識得小爺寶劍的厲害。”鼻腔冷哼一聲,傲然道“你也使劍?”語氣極是無禮。

白衣雪轉過身來,向著陸仕伽笑道“在下本是江湖中無名之輩,劍法稀鬆平常得緊,今日承蒙唐家宗主哥哥惠允,不揣鄙陋,特來向陸少掌門討教一二。”

陸仕伽一按腰間魚龍劍劍柄,冷然道“好說,你儘管劃下道來,我接著就是!”

白衣雪微微一笑,說道“好,陸少掌門既這般說,那小弟恭敬不如從命。不知陸少掌門要比試哪樣功夫?是拳腳?輕功?內力?還是兵刃?”

陸仕伽見他方才顯了一手極為上乘的輕功功夫,暗忖“這小子輕功很好,內力多半也不弱,至於拳腳功夫麼,也非自己所長,不比也罷。你既也佩劍,莫如就讓你在劍術上栽個大跟頭,也叫你曉得我魚龍劍的厲害!”說道“你我都使劍,咱們就在劍法上見個真章。”

白衣雪笑道“好,久聞魚龍劍疾如閃電,變幻莫測,那小弟就向陸少掌門討教魚龍劍法的高妙。”

陸仕伽見他答應如此爽快,心中一愕“你既知我魚龍劍的精妙,還要與我比劍,豈不是自討苦吃?一會比試起來,若有死傷,須也怨不得我。”說道“如何個比法?”

陸孤山在一旁聽得清楚,心中不禁狐疑起來“劍閣派以魚龍劍法騁縱江湖,罕有敵手,武林之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這個娃娃乳臭未乾,即便學了幾手精妙的劍法,卻終屬稚嫩,臨陣禦敵講究的是機變,照葫蘆畫瓢又有何用?他如此有恃無恐,難道在劍術上當真有驚人的造詣?”正自思索之際,白衣雪旋即說出的一番話來,令他滿腹狐疑,頓時化作了一腔怒火,一口老血更是氣得差點噴了出來。

白衣雪環視台下,朗聲道“你我以十招為限,你若能接我十招,我當場認輸,你若接不下我這十招,你須依我三件事。”他此語一出,全場頓時嘩然。陸孤山臉色鐵青,眼角和嘴角的肌肉,不停地微微抽搐,他以一柄魚龍劍縱橫江湖大半生,罕逢敵手,掙下了赫赫威名,在西南武林無人不尊、無人不敬,何時受過這等的輕怠?盛怒之下,一時竟氣而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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