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總是很平靜,好像生死於她而言都不過是一眨眼的事。
沈時初抬起手,指腹輕輕地撫過她眉角的傷痕,深黑的瞳孔微微顫動。
“沒事就好。”
如此清淺的一句話,隻有老天知道,他對著林子裡滿地屍體的時候,差點起了屠戮的心思。
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他真的會踏平南部落盟,連雍王也不放過。
顧瀾庭這時才感到周身酸痛得厲害,尤其是挨了兩刀的背,細細密密地像被螞蟻啃蝕著,傷口刺痛難忍。
她緊咬牙槽,強忍著痛楚:“寧王怎麼樣了?”
“他沒事,帶了隊人馬從北門繞河去找你。”沈時初說著,見她唇色突然泛白,額頭上也冒出了些汗珠,他急忙伸手探她的體溫,掌心冰涼。
“你的傷口可能感染了,得趕緊回去處理一下。”
顧瀾庭擋下他的手,指了指身後的呼勒:“給他找匹馬,他的腿受傷了。”
他倆雙方都不對付,相互微一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族主,請吧。”
沈時初冷淡地掃了呼勒一眼,扶著顧瀾庭上了馬,隨後一躍而上。
他一路策馬跑得飛快,顧瀾庭痛得兩眼昏花,好幾次顛簸得差點從馬背上滑了下去,沈時初隻得抽出一隻手攬緊她,單手拉著韁繩,恨不得這馬能生出翅膀直接飛回去。
“嗬……”顧瀾庭仰著頭靠在他肩膀上,抿了下蒼白的嘴唇,勉強扯出笑容來:“打了那麼多場仗,沒想到今天折在了那些人手裡,真不值得。”
沈時初攬著她往懷裡帶,輕聲安慰:“不急,等著,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
“嗯,不急……”她喘了口氣,實在是太疼了:“敢砍我這麼多刀,彆讓我找到他們,我一定,扒了他們的皮……”
回到城裡已是半夜,沈時初抱著昏睡的顧瀾庭闖進了太醫院,當值的小醫官資曆尚淺,手忙腳亂地看了好一會兒,隻懂處理一些皮毛,於是沈時初連夜砸了太醫院院首的府門,提溜著隻穿了一件裡襯的老太醫進了宮,鬨得老人家接連好幾天見著他沒給一個好臉。
畢竟是經年戰場上滾過來的,身體底子尚好,顧瀾庭休養了幾日,已是恢複了大半。
期間祁瑾來了幾次,見她一麵又匆匆離開,刺殺王爺和使臣這事鬨得挺大的,祁淩天震怒,下令由寧王攜南鎮府司徹查到底。
倒是沈時初,這幾日按時蹲哨,頓頓逼著她把藥喝得一滴不剩。
顧瀾庭把喝完的藥碗隨手一放,起身抻抻筋骨,這幾日都呆在宮裡,她得回家看看她那個不省心的爹了。
沈時初跟了上來,大長腿邁得不緊不慢。
“我回侯府,”顧瀾庭側目:“你就彆跟著了。”
“我正好順路,送你回去。”
他說得一本正經,她差點就信了。
“你的將軍府跟侯府可正好一南一北,你說的順路怕是要拐好幾道彎吧?”
“你走不走?”沈時初挑起眉頭,眼裡帶笑,透著幾分無賴:“那要不我今晚去爬侯爺的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