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厄錄!
鳳翔峰頂。
朱棣拎起那壇劍南春,仰頭狠狠灌了一口,長出一口酒氣,側頭看著站在山崖邊拎著魚腸古劍狠狠盯著開天岩的鐵淩霜,哈哈一笑,
“盤古才這麼點高?看來也就是一個虛假神相而已,沒什麼好看的。”
斜斜瞥著朱棣,想到剛剛魚腸飛出,眼看血濺三尺,狗賊朱棣周身閃現一道圓潤佛光,直接彈開了魚腸古劍,鐵淩霜低頭看著掌中的輕巧魚腸,羽眉揚起,壓下胸中怒意,低沉的說到,
“佛門他身通,若非如此,你也隻敢縮在皇城裡。”
他身通,佛門六神通之一,可以掌控彆人身體,甚至是隔空渡氣,讓手無縛雞之力之人有一己身道行。
朱棣提著酒壇站起身來,走到山崖邊,仰頭灌酒,烈酒順著兩側溪流而下,衣襟頓濕,一壇酒下肚,浪費了大半,抬手將酒罐拋落山崖,
“刺殺王駕,這次朕可以不追究,下次,自然會有錦衣衛找你。”
錦衣衛?鐵淩霜嗤笑一聲,抬腿踢落一塊大石,看著它向山腳下的紀綱和那頭凶鱷墜落,手中魚腸微微輕吟,緩緩飄散,鐵淩霜握著腰間長刀刀鞘,
“一個老禿驢,一個鐘離九,兩個君臨境的護衛,你彆得意,等我入了君臨,你第二個死。”
君臨,天下煉氣士絕頂境界,當世之人,五大仙人俱都是此境界,隱衛裡有三個,皆是統領,隱衛陰獄裡鎖著一個,還有兩個,都是逍遙散人,這天下也隻有十人而已。
永樂皇帝見鐵淩霜臉上憤怒一閃而過,瞬間平靜下來,不禁絲毫沒有頹廢,那雙眼睛反而戰意隱隱,仿佛如果一劍殺了自己,反而會失落,不禁輕笑,
“沒能殺朕,還如此平靜,這有點出乎意料,這樣朕就放心了,排在九先生後麵,不丟人。”
沒有答話,鐵淩霜周身頓時氣息淩亂,竭力想要大喊,卻喊不出來,確實太平靜了,平靜的讓自己迷茫。
鐘離九要殺,可是在金陵五年,每次對戰不是被一巴掌拍飛,就是任憑自己怎麼槍錘揮舞,都頗不開那可惡的三尺樊籠,直到累到昏厥。
一年如此,三年如此,五年還是如此,這些年除了越來越能平靜麵對這些人,自己這些年還學會了什麼?
甩了甩腦袋,裡麵雜亂無章,模糊不輕的情景一一閃掠而過,有兒時春光,有那漫天大火,有青城後山的山洞,還有那小院子下裡,一場一場可笑的對決。
為何見到這叛賊朱棣沒能手刃他,自己還能如此平靜?本來想象中歇斯底裡的仇恨呢?在哪裡?是沒有力量,自然而然地選擇隱忍,還是怯懦?
“哈哈哈,得見九天神龍,不虛此行!”
鐵淩霜長長一口濁氣呼出,壓下心中煩躁,陰沉雙目遙遙盯著那坍塌大半的開天岩。半空中的流光星隕石與青城百兵衝撞之勢漸漸變緩,隻有開天岩底山中不時傳來沉悶雷響,陣陣紫電溢出山腳,所過之處,山巔掉落的碎石觸之即碎,看來鐘離九還沒有被一斧頭砍死。
龍?
難道是剛剛那條被鎖鏈拴著,天罰加身的白龍,金翅真解的第三解,孽龍頓鎖。
眉頭微皺,鐵淩霜眼角瞥見朱棣一臉讚歎,疑雲頓起,麵前就是古神盤古,傳聞中開天之人,這逆賊絲毫不放在眼中,反而對那條龍興致頗大,難道就是因為是犯上作亂搶來的真龍天子之位?
一雙帝皇眼,洞察人心,朱棣側頭看見鐵淩霜麵色鄙夷,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自不會去解釋,隻是仰天長笑。
“轟!”
一道金光衝天而起,鏗鏘龍鳴響徹,開天岩底,衝出一條神龍,腹下五爪,四丈多長,踏雲飛起,渾身雪白如練,胸口一片血色逆鱗,龍目威嚴,金光閃爍,兩隻銀白龍角蔓延點點金光。
五爪身龍尾巴一甩衝到山頂,龍口張合間,絲絲紫火溢出,龍身緊隨而上,齒牙間紫雷漫步,一口咬向橫掃而來破開紫炎的盤古石斧。
龍身絞纏,鋒利爪牙鋒銳似劍,繞著彭星萊的盤古神像,撕扯而去。
手中魚腸微微一顫,慢慢消失不見,鐵淩霜絲毫不覺,隻是盯著那條五爪長龍,這不是氣息所化,不是山石堆砌,也不是敕令召喚,難道?
“不愧是九先生。”
身邊刺耳聲音響起,鐵淩霜心下已然明了,四爪天龍,五爪神龍,這九天之下,神仙確實沒有,可妖魔精怪,多不勝數,龍,自己今天算是見到了,妖怪鐘離九。
看見那開天岩頂,隨著巨人盤古和五爪金龍交手,本就碎裂不堪的山峰亂石飛濺間轟然倒塌,五十丈高的開天岩,隻餘十來丈高,道道氣息濺射,將周邊山坡震碎。
身邊叛賊嘖嘖讚歎,鐵淩霜心中黯淡,臉色鐵青,不管是九天神龍也好,還是那太乙敕令召喚出來的盤古神象也好,舉手投足間,氣息飄蕩,周身頓成齏粉,自己這樣的身手,上去就是找死。
浩然,萬象,君臨。
要想插手這樣的戰鬥,隻有踏足萬象,臻至圓滿,開卻身邊三尺的道門樊籠,方能苟延殘喘,若想你來我往,隻有同入君臨境界了。
甩了甩頭,壓下焦躁,低頭看了眼鳳翔峰下,一隻巨鱷和錦衣衛指揮使紀綱站成一團,看這氣息澎拜,也都是萬象境界,這條凶鱷,應該就是鐘離九在資料上圈起來的那條七十年前過了紫雷劫的鱷魚,果然被他料到了。
不過這隻鱷魚渾身鱗甲黯淡,想來是太過老了,又或者是被那彭星萊禁錮,氣息凶戾雜亂,隻知道憑借肉身,想來不是下麵那個殺人魔紀綱的對手。
抬頭望向那浮在半空三十丈高的蓬萊石舟上,那坐白塔頂上,天衛白虎和烏裡巴齊動作緩慢,偶爾出刀,一閃之間,錯位而過,然後又靜靜的對峙,這兩個人莫非是商量好了,做做樣子?
桃花湖邊,一黑一白兩道身影閃爍,是張鐵和那持玉杜慕,張鐵那廝修煉的是修羅道,本屬佛門,據說他身世淒慘,被鐘離九那廝從錦衣衛中選中,做了他的走狗侍衛,賜予《阿修羅經》,進境神速。
看那持玉杜慕黑藤血鐘環繞,仍被張鐵逼的步步退散,鐵淩霜心思閃爍,看來杜慕不是張鐵對手,不過此人要逃,想來張鐵也很難攔住,就不用提外麵的睚眥衛了。
千萬不能讓他逃了,南疆的消息隻有朱雀和此人最是清楚,而且此人明顯是要和彆人以姐姐做交易,鐵淩霜轉身掠到三茅宮前一片亂石中,翻開碎石,拎著兩柄鐵錘,就要飛身而下。
“嗡!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