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叫羅川,貴州人,名字還是楊一鵬為他起的,十多年前,楊一鵬還在黔地為官時,發現的他,也不知他是漢民還是少民,隻知他姓羅,彼時,楊一鵬正在前往蜀地的路上,便給他起了個川字。
從那時起,羅川便跟著楊一鵬,現在是楊一鵬的衛隊長,楊波送來的一百支火槍便是交給了他。
楊一鵬出任漕運總督,隻帶了兩個隨從,一個是程維正,另外一個就是羅川,在淮安,除了他的一對兒女,可以信賴的,也就這兩位了。
淮安地處漕運要津,曆來便是重商的城市,沒有銀子,說的話沒人聽,沒有銀子,任何事都辦不成。
在他之前,漕運總督是王西銘,淮安姓王。
王西銘舉江北四府之力,圍剿劉二,耗費錢糧無數,劉二的勢力反而越剿越大,官軍卻損兵折將,民怨沸騰。
沈家堡出了個楊波,王西銘遣了裘泗州,意欲搶占西山磷礦,裘泗州被殺,此事還引來崇禎皇帝的關注,王西銘被人彈劾官軍私用,被皇帝抓了現行。
即便如此,王西銘也隻是被降了職,人還在淮安,朋友圈依舊,針紮不進,水潑不進,何也?
上麵有人,下麵有道。
上麵有人,自然是朝堂之上有人幫著說話,王西銘出身太原王家,此時的晉商,勢力日漸日盛,憑借雄厚的財力,自然可輕易尋到重臣為之代言,事實上,倘若不是被降了職,王西銘本身亦是晉商代言人。
下麵有道?自然是淮安的黑道白道的勢力,王西銘在淮安經營多年,黑白兩道,都玩得開,一早織就一張大網,朋友圈銅牆鐵壁,那是一個充滿血腥氣和銅臭味的圈子,針紮不進,水潑不進。
楊一鵬初來乍到,漕運總督位高權重,地位崇高,你就安心做你的總督,銀子的事兒,就交給王西銘吧!
楊一鵬挺難的,可謂舉步維艱,處處受製於人,說政令不出部院,也不誇張。
楊一鵬大多在邊垂之地為官,難得沒有加入任何一黨一派,他為人正直,有理想,有抱負,是個清流,崇禎皇帝派他來淮安,何嘗沒有激濁揚清的想法。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這場雨來得好啊。”
楊一鵬站在廊下,瞅著外麵,細雨如絲,浠浠而落,不禁感概起來,接過羅川遞過來濕巾,擦拭一番,“這次,你親自去。”
“是,都帥。”
羅川試探地問道“督帥,他們要對沈燕青下手,屬下擔心”
“不必,如果本督猜得不錯,他們大概是要綁了沈燕青,目的是為了要挾楊波,王西銘的野心不小,沒有達成目的之前,他們不會對沈燕青怎麼樣的。”
“去吧。”楊一鵬把濕巾遞回羅川,“你記住,時機,時機最重要。”
與此同時,沈燕青的馬車已經出了淮安,往東北方向的大邱莊駛去。
沈燕青沒有去盱眙,因為楊一鵬告訴她,楊波可能已經啟程去了大邱莊,去了,也見不到。
沈燕青堅持認為,楊一鵬被說服了,她在督帥府裡做的科普效果不錯。
當然,楊一鵬似乎在暗示,左文燦被殺,跟楊波無關,這實在是個意外之喜。
兩女的心情都不錯,坐在馬車裡,一路說笑,以至於外麵下了雨,都沒發現,還是車夫叫了一聲,沈燕青這才撩起布簾子,往外瞥了一眼。
“落雨了?”沈燕青擔心起楊波來,嘟囔道“也不知楊波到了沒有?”
提起楊波,封雅雯心情複雜,想暗罵一句小王八蛋,卻又止住了,畢竟她肚子裡的孩子他爹是楊波,而不是那根試管,再罵楊波小王八蛋,豈不是在罵自己是王八婆子?
左文燦死了?
簡直跟做夢一樣,如今夢醒,至少她不再為了一紙休書,整日心驚肉跳,寢食難安了。
“青兒,我”封雅雯欲言又止。
沈燕青是個直性子,最不喜有人吞吞吐吐的,“有話說,有屁放。”
封雅雯一咬牙,“這事兒我想我想還是跟楊波說了吧。”
“什麼事兒?哦,你是說那試管嬰兒的事?”
封雅雯吼起來,“我的孩兒不是試管嬰兒,日後你不許再提試管。”
“不行。”沈燕青瞅著封雅雯,斷然道“這是醫術,純粹的醫術,你可彆想多了。”
“我沒多想,可我的孩子總得有個爹吧。”封雅雯嘟嘟嘴,很委屈的樣子。
“那倒也是”沈燕青點點頭,想了一會兒,又道“那也得等等,孩子能不能生下來,還不一定呢。”
封雅雯抓狂了,正要罵沈燕青烏鴉嘴,突然感到馬車在劇烈地晃動,還聽到馬在嘶叫,說時遲那時快,封雅雯和沈燕青的身體已經被顛到半空中,屁股已經不在座上了。
“青兒,出”封雅雯嚇得花容失色,一把抱住沈燕青,尖叫起來。
沈燕青正欲跳下馬車,直聽到‘轟隆’一聲,馬車已然顛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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