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大明!
楊度是被王冰淩一腳揣下河的,嗆了一肚子渾濁的河水,被人拎上來,便癱倒在甲板上,大吐特吐,恨不能把苦膽都吐出來。
好不容易喘過起來,神色淒惶地四下打量。
王西銘正靠在船幫上,身上濕漉漉的,麵如死灰,奄奄一息的模樣。
“王叔,你沒事吧?”楊度爬起來,在王西銘的身邊坐下。
“老了,一把年紀,老夫今次可遭罪了。”
王西銘一陣哀歎,他都五十多歲了,這一遭,幾乎要了他半條命。
楊度隻能儘量說些寬慰的話,可無論說什麼,人家也聽不進去,畢竟還有更壞的結局在等著他。
楊度瞧向官船,大火還在燒著,照亮了半邊夜空,周圍的船上也有了動靜,岸上也開始有人流向官船靠近。
“王叔,你覺得那夥人到底是什麼來路?”
王西銘沒有吱聲,隻是絕望地搖頭,這時候,小船後麵一陣騷動,王冰淩像個落湯雞似的,也被人拉了上來。
“王老板”郭千擔吃吃叫了聲。
王冰淩是女扮男裝,這他知道。
可這會兒,王冰淩衣服貼在身體上,胸前山高水低的,凶相畢露,哪裡還有一絲男人的模樣?
嘴唇上的那抹小胡子也不見了,明軍胖襖也不知所蹤,臉白如紙,活脫脫一個我見猶憐的美貌女子。
郭千擔嘴上叫著老板,心裡委實覺得彆扭。
“少廢話,立刻開船。”
王冰淩聲冷若寒冰,抖了抖身體,水嘩嘩往下淌。
官船在熊熊燃燒,岸上聚集的人越來越多,黑燈瞎火的,官府的人不會來得那麼快,得趕緊離開。
郭千擔隻好閉嘴不言,心裡鬱悶至極。
王冰淩登上官船不久,他就聽到船上打起來了,王冰淩一個人身單勢孤,他也想帶人上船,可王冰淩沒給信號,繩索也沒拋下來,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岸,也從跳板上攻上去,就聽到王冰淩大聲喊‘著火了’,隻好打消了念頭,王冰淩這麼喊,說明局麵還在她的掌控之中,貿然上去,就是故意抗命了。
郭千擔招呼眾人掉頭南下,南下是順流,掛上滿帆,不用劃槳,輕舟快行,明天一早便能趕到目的地,雙溝集。
雙溝集離鴨陳口不遠,那裡有一條河溝可往東行船十幾裡,然後棄船登岸,徒步向東五裡許,便到了沂河,沿沂河北上,可抵沂蒙山區,據說顧遂的叛軍就在那一帶活動,把王西銘送到顧遂手上,此次行動便大功告成。
可惜,郭千擔隻跑了個龍套,完全沒有立功的機會。
他的人是來乾活的,還沒出手,事情就這麼結束了,這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說出去都丟人。
王冰淩可不管郭千擔心裡在想什麼,甩開眾人,探頭朝前甲板那邊張望,見楊度和王西銘都還活著,心裡鬆了一口氣。
那麼,問題來了
她是女扮男裝,經河水一泡,妝都給洗掉了,沒辦法再瞞下去了,楊度認出她,該如何是好?
來時走得急,連件換洗的衣衫都沒帶,更不用說梳妝的工具,就算帶了,船上地方小,也施展不開啊。
衣衫濕漉漉的,這麼穿著,極不舒服,隻能先忍著。
王冰淩獨自一人走到右邊沒人的地方,指望風把濕衣快點吹乾
這個時節,夜裡的涼風還透著絲絲寒意。
“這位姑娘”又是楊度。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王冰淩扭頭看了他一眼,身體反而向相反方向側過去,因為她現在的模樣,實在有礙觀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