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大明!
龔士道下了馬,見楊波衝進參將府,自己也趕緊把馬拴在石墩子上,加快腳步,跟了進去。
早年,龔士道來過舟山幾次,還跟前任參將何汝賓在此地喝過茶,這麼年過去了,院內的幾株桃花還在,青瓦白牆倒是多了些滄桑的顏色。
中間的院落最大,如今人去屋空,看得出,還有人在打理,雖然冷清,卻不給人破敗荒蕪之感。
左邊的院落是守備魯國輔的家宅。
魯國輔是性子敦厚,在舟山聲名不彰,不然,參將的位置早該由他接任了吧。
右邊住著的正是中軍把總駱騰蛟,此人掌管著沈家門碼頭和魚市,是寧紹總兵寧喬叔錄的人。
這些年,喬叔錄通過駱騰蛟跟蒲家做生意,撈了不少銀子,這些事,都瞞不過龔士道,畢竟蒲家的船還仰仗自家東翁陸大人在福建跟鄭家周旋呢。
雖說做生意隻關乎銀子?
生意場就是官場的延伸,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哪裡分得開啊。
如今蹦出來個楊波,一切都在改變,變成什麼樣,彆說他龔士道,就是自家東翁心裡也沒底。
說起掙銀子,還得看楊波,火柴、馬車、水泥,無一不是搖錢樹,駱騰蛟豈能和楊波同日而語,人家本事大著呢。
問題是,此子對舟山有企圖,否則也不會到處亂竄去查看地形。
橫島那邊種了一種海草,可以食用,據說還能治病,沈家堡在寧波的米糧鋪子有賣,有錢人家爭相購買,價錢賊貴。
還有消息說,楊波在桃花島上開了個藥廠,有經紀人張羅著,要在秋初收購黃花蒿,那東西漫山遍野都是,竟然可製藥,還是治療瘧疾的特效藥,誰人能想到呢。
無論橫島、桃花島,還是舟山,都在浙江的地界上,陸大人是巡撫,老夫就不信,楊波還能逃脫如來佛的手掌心不成?
“放開她。”
這是楊波在喊叫,龔士道循聲望去,那個叫餘秀珠的小娘子確實生得如花似玉,雪白的肌膚都能掐出水來,紅顏禍水啊。
難怪男人一死,就有人來搶食。
可憐那小哨,‘女不嫁窮,男不娶醜’,不知道麼?
小哨身份卑微,偏又不自量力,淪落至此,怪得了誰來?
餘秀珠想往屋外跑,左右兩隻胳膊卻被兩個壯漢一邊一個給擰著,壯漢正要將餘秀珠推進屋,聽見楊波一聲吼,回過頭來,見是個小白臉子,頓時大怒。
“你誰呀,大喊大叫的,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
“眼瞎啊,這是把總駱大人的府上,你也敢撒野,識相的趕緊”
“尼瑪嗶啊”
話音未落,隻見何起風抬起長腿,一腳揣了過去,一個青壯被踢翻,何起風嘴裡罵罵咧咧,“你個狗雜碎”
接著又是一腳,“還有你,你也是個狗雜碎。”又踢翻一個。
何起風190的個頭,軍中每日都有操練,這一腳的力度,可想而知,夠這兩人受的。
楊波瞥了一眼何起風,心想這家夥竟然學會罵人了,隻是翻來覆去,就是那兩句,也不嫌單調,還有進步空間。
不過,何起風接下來的話,卻是刷新了他對何起風的印象。
“聽好了,這位便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
說道這裡,何起風見一個壯漢咧著嘴,痛苦地從地上爬起來,靈機一動,接著說“老鼠見了嘴都歪的楊老板,連大名鼎鼎的楊老板都不認得,你們這些雜碎真真冤自為人。”
‘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這些話是楊波自吹常用的,竟然給何起風學會了,甚至還加了一句‘老鼠見了嘴都歪’,有才!
牛啊你,很機智啊,何起風。
楊波心下受用,不過誇人的話也要有個分寸,太過了,也不好,做人還是要謙虛一點。
“起風,跟你說過多少次,一個人本就是帥逼,無須人誇,也是帥逼,做人要低調,低調,你懂不懂?”
楊波一甩頭,摸了摸了短發,看似很不高興地在訓斥何起風。
“哥哥,你長得帥,還不讓人誇,這也太過分了吧。”
“嘶”
這情景讓趕過來的龔士道看到了,龔士道立刻止住了腳步,伸手劃拉一下手臂,雞皮直往下掉。
這倆貨,一個捧一個逗的,分明都是兩朵盛開的奇葩呀。
龔士道活了大半輩子,這樣裝腔作勢的大老爺們,還真沒見識過。
“楊老板,對不住,對不住,都是小的們有眼無珠,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小的這就給您老人家磕頭了。”
一個粗漢聽說眼前這位小白臉子就是楊波,嚇了一跳,趕緊哈下腰,抱拳,連連告罪。
一個說完了,撲通跪下,另一個正往起爬,見勢也趕緊跪倒,兩人對著楊波,砰砰砰地磕頭。
“這女子乃是駱把總要納的小妾,小的們也是奉命行事,楊老板,您老人家就高抬貴手,高抬貴手哇”
在普通人眼裡,楊波就是個神。
不過楊波並不老,這倆貨一口一個老人家,把楊波整得有些懵逼了。
其實,不隻是在江浙,就是遠在福建,也有把楊波當神給供起來的。
駱騰蛟的兩個家丁如此做派,龔士道倒不覺得意外,隻是
龔士道仔細打量著餘秀珠,倒是有幾分姿色,就為這小寡婦,鬨得不可開交,至於嗎?
龔士道不由心底對楊波鄙夷起來,對駱騰蛟,他隻有同情,跟楊波這種人爭風吃醋,想吃屁呢?
楊波沒理會跪在地上的那倆人,而是轉向餘秀珠,小聲說了幾句,那小娘子隻是啼哭,龔士道也沒聽真切她和楊波到底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