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早晚溫差大,記得晚上少出來跑,冷了彆扛著要記得添衣。”蘇曼姝絮絮叨叨。
“我會的。”言禪衣連連稱是。
“你師父性子孤冷,你師姐又……你若是在山上受了委屈,便回王府來,娘會護著你。”蘇曼姝剛止住的淚,又有了決堤的苗頭。
言禪衣又撲回了蘇曼姝的懷裡,變身成了嚶嚶怪。母女二人又哭了小半個時辰,這才終於終於真的告完彆。
言禪衣坐上往城門的馬車之時,眼睛已經腫的有些睜不開了。還好貼心的風華為她備著熟雞蛋在馬車上,她便一邊敷著眼眶,一邊朝著城門而去。
言儘歡比蘇曼姝要內斂,所以話並不多。父女二人就站在城門外,精神奕奕的對視著,像是在玩著誰先開口誰就輸了的遊戲一般,就那麼對視著。
“爹爹會加緊府兵的訓練,等你回到京城,爹爹便安排十幾二十個暗衛在你身旁。宮宴那樣的事,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了。”還是言儘歡先開了口。
宮宴那日的事像是根刺,每天都要紮他好幾次。他是言將軍,能護得住大周子民,便不該護不住自己的女兒。
“爹爹就不能盼禪兒去不歸山學藝,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以後連爹爹都不是禪兒的對手麼?”言禪衣明知言儘歡的意思,卻故作埋怨的撒著嬌。
“有道理,那你去不歸山要好好學藝,以後爹爹便交給你保護吧。”言儘歡自然明白女兒的心思,是不想自己沉浸在自責裡。
便也不動聲色的配合著。
這城門口來來往往的人很多,言儘歡有些拘謹,原本還想著要和女兒玩一玩舉高高的,現在想伸手摸摸她的小腦袋,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言禪衣卻是直接撲到了言儘歡的懷裡,撒著嬌道,“禪兒會保護好自己的,爹爹放心,我可是言儘歡的女兒。”
言儘歡怔了怔,隨即又笑了,他將長滿厚繭的雙手,輕輕的撫上了懷中女兒的腦袋。
“爹爹隻需保護好娘親便是,娘親身體不好,如今又懷著身孕。娘親已經答應了禪兒,等禪兒石洲建設的富饒繁榮了,便帶著您去石洲養老。”言禪衣有些不想鬆開手。
娘親的懷抱柔軟如錦被還有著淡淡的幽香,爹爹的懷抱卻堅硬的像一堵城牆,但它們都讓她感受到了,什麼是留戀,什麼是不舍,什麼是安全感。
言儘歡沉默了,他想不通皇後為何要針對他的禪兒,可想到禪兒身上背負的貴不可言的命運,他又好像明白了些什麼。或許急流勇退,才該是他的選擇。
“爹爹,禪兒隻想要我們一家人都好好的。”言禪衣說著又有些哽咽了。
家人啊,上輩子即便是那般對待自己的家人,都能成為她內心最柔軟的存在。更何況這輩子,他們對她那般的疼愛。
“爹爹知道了,京中的事你不用操心,有爹爹在呢。”言儘歡鬆開了懷抱,又發狠的揉了揉言禪衣的小腦袋,“你在外不可虧待了自己,也不要頂撞了你師父。若真受了什麼委屈,回來便是,知道了嗎?”
“爹爹和娘親都說了一樣的話。”言禪衣擦去了自己臉頰上還殘留的淚珠,露出一個軟糯的笑來。
“行了行了,出發吧,不然晚上要宿在荒郊野外了。”言儘歡隻覺得再說下去,他會舍不得放他的小棉襖獨自離京了,“等你兄長回來了,我會讓他考慮著,去石洲幫你守著封地的。”
言禪衣一時之間有些摸不準爹爹說這話的意思,但也沒有繼續深究,隻含著淚水,一步三回頭的爬上了自己的馬車。
兄長帶著嫂嫂去拜佛了,這都幾日了還不見回。言禪衣也不在意,她早就看穿了自家的兄長,是個名副其實的妻奴。不過這樣也好,他幸福,她便替他高興著。
言儘歡就這般如同一棵挺拔的楊樹,筆直的站立在城牆外,望著言禪衣的馬車越走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了,他這才轉身往城內走去。
隻是一回頭,便看見了城樓上站著的高大身影,還是如常的一身月牙白。城樓上的風很大,男子的衣角被風吹的揚起,久久不肯落下。
明明隻是一個文人騷客,不知為何,言儘歡竟覺得蘇若水身上的殺伐之氣,一點也不比自己少。
言儘歡有些擔心自家王妃的情緒,這幾日他因為宮宴的事情,都不敢回韶華苑去,就怕王妃追問。可今日他必須得回去了,他的王妃他了解,今日定是會在府中哭成個淚人兒了,他得回去好好安撫才是。
於是言儘歡並沒有在城牆處多逗留,便急匆匆的架馬而去了。
蘇若水從城牆上慢悠悠得走了下來,望著言儘歡狂奔而去的身影,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