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會在臘月軒舉行,地方不大,卻很精巧彆致。透過圓形的窗框往外望去,可見紅梅點點疊疊競相綻放,可謂是還未落筆,已然成畫。
公孫長琴和修靈則經過一番打扮,變成了慕白和裘英,分彆換上了二人素日喜著的寬袖白衫和墨藍長袍同雲玉鳴一同入席。
小軒裡,遏雲坐在正中的上座,下方兩側各擺著兩列幾案,共可容納二十餘人。案上筆墨紙硯都已鋪陳,皆是上品。
案旁各有一個玄冰製成的小方桌,可見冰麵下還有紅冰鯉在水中遊弋。其上各擺著一套酒壺杯盞和三碟果子,還有一盆水晶葡萄。如此,賓客既可飲實冰鎮酒果,又可一邊賞魚,一邊吟詩作畫。
文人墨客皆已齊全,在與主人寒暄之後,其中幾人獻上了早已準備好的書畫作品,另有幾人當場寫字畫畫,吟詩作對,一時爭奇鬥豔,口吐幽蘭。
唯有修靈則和公孫長琴與眾不同,二人為了保持低調,既沒有獻禮,也沒有獻藝,隻在一旁聽玉鳴輕聲介紹幾位貴客如何如何,頻頻頷首。
雖說如此,公孫長琴並沒有錯過欣賞眾人的佳作,在心裡連連歎道:“這都是什麼玩意兒啊!幸好無需本尊出馬,否則還不令你幾個羞得就地打洞?”
一時技癢難耐,他又默默搖頭,湊在修靈則耳邊道:“唉,有的人呐,滿腹才華卻無處發揮。”
修靈則見他這般模樣,忍俊不禁,暗暗拽了拽他的衣袖,低聲說:“忍!”
見她的笑意頗有幾分幸災樂禍,公孫長琴心血來潮,傳音於她:“玉鳴恰才說的是,若不懂便不要輕舉妄動,可偏偏這是本尊的絕技,不施展一番實在太過可惜……
可若是當真施展,嚇跑了眾人也實在難堪,不如,你替本尊去和他們比一比?”
正說著,突然對麵有人調侃:“咦?今日裘英怎不言語?平日你不是最愛高談闊論顯山露水麼?我們可都等著你的新作,還不快拿出來自誇自賣?”說畢,眾人都笑了。
眼看裘英正欲還嘴,他卻突然掩袖嗽了起來,沙著嗓子道:“見笑,見笑,這幾日偶感風寒,身體有些抱恙,才好了一日,故而還未有時間作畫。”
“可惜,可惜!”
“不可惜,不可惜,近日多虧慕白兄照顧,才能得見他的書畫絕技。想必,你們隻知他會作詩,不知他還會作畫吧?”
眾人聞言,紛紛驚歎好奇,催促道:“慕白可否露一手?!”
修靈則正偷偷喝了一口冷酒,忽見風頭鬥轉,險些嗆了出來。她扭頭瞪著公孫長琴,傳音道:“作畫?作詩倒是還好,可拿些前朝詩歌來湊,要多少有多少,作畫如何可行?”
公孫長琴嘻嘻一笑,“你隻能竊我的畫,不能盜彆人的詩。放心,你隨便畫,保準是妙手。”
修靈則無奈,隻能當眾點了點頭,抬起筆來。
不管怎麼說,前世的她也算是個文武雙全的大家閨秀,論書畫,她也是會一些的,隻是那些畢竟是閨閣之物,從不示人,而且也絕對不能與大家相提並論。
想起恰才在窗外看見的紅梅,修靈則用筆尖一舔硯心的濃墨,俯下身子,在宣紙上繪下一個個圓圓的花瓣,鮮活滋潤,濃淡相宜。每輕點五下,一朵梅花便悄然綻放,不一會兒,滿紙都綻滿了花朵。
看客都圍聚在她的身邊,凝眉看著,不時低聲議論,但卻無人誇讚。因為這筆法實在是極為普通,甚至都已算得上是過時的技巧。
修靈則心中有些忐忑,卻隻能硬著頭皮往下畫。
這時,公孫長琴在旁倒了一盞酒喝,剛剛喝下,就開始上氣不接下氣,轉移了眾人的注意力。
眾人關心道:“裘英可是不適?”隻見他用力地喘了兩口氣,隨後實在忍不住,傾斜著身子往慕白的案上狠狠打了一個噴嚏,又作勢猛咳。
由於他的臉正巧湊在冰硯旁,這一個噴嚏一頓咳,將硯台裡的墨汁噴濺了出去,瞬間將整張畫紙全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