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旦木見福生被嚇得不敢講話,指著福生仰天大笑,得意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現在跪下叫聲爺,爺就放你一馬!”
周圍看熱鬨的人都把目光放到了福生身上,不知道這個少年接下來會怎麼辦,會不會真的跪地求饒,雙手奉上自己的小相好。
“巴旦木,真的,你就回答我一個問題,”福生起身,眼神清澈地盯著巴旦木,“你從小到大到底有沒有跟你講過道理,為人的道理,一丁點也算,間接的也可以。”
眾人聞言都愣住了,這是什麼話?客棧門口那一排看官聞言都笑了,其中一人朝幾人伸出手,說道:“我就猜到他會這麼說,來來來,掏錢掏錢!”
“真是找死!上,給我抓住他!”巴旦木指著福生大聲喝道,本想當這麼多人的麵放過這個小子一馬,沒想到又被這個作死的兔崽子給羞辱了。
福生見周圍的官兵衝了過來,輕出一口氣,驚雷突然出現在右手,輕輕一點,原本隻有火圈大小的火光瞬間爆發開來,化成了數個大火柱,把入陣的官兵都圍在了其中。
“這是什麼?戲法?”馬上的巴旦木見狀使勁兒眨了眨眼,沒想到帶來的二十多個人瞬間被困在了火中,心中瞬間慌了,趕忙朝旁邊同樣騎馬的二人說道,“快去再調些兵來,都調過來!我今天非弄死他!”
“公子,城中的士兵沒有知縣的命令不能隨便調動......”
“去!出了事算我的!都**給我調過來!今天老子吃定他了!”巴旦木聞言大怒,直接一巴掌拍在那人的兵帽上。
“小子,你有種就再等我一會兒!看我一會兒不弄死你!你今天敢對官兵動手,按律當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巴旦木指著福生說道。
福生有些無語,本想這事兒沒多大,能早點過去,沒想到這個巴旦木真是會來事兒,當即擺擺手,示意巴旦木快些叫人過來,自己倒要看看這個公子哥的底牌是什麼。
眾人見狀都對這個一臉風輕雲淡的少年刮目相看,還沒見過這麼囂張跋扈的年輕人,竟然當眾在人家的地盤兒挑釁,而且對方的老子還是當官的。如果就憑那個放火的戲法,怕是唬不了多久,到時對方一旦人多,怕是踩也要被踩沒了。
等待期間,有不少人開始離場,但都是去而複返,畢竟這個時間外麵太冷了,有些人趁著這功夫回家換了一身更厚的衣服,帶著花生和酒坐在了一旁,滿臉興奮,這場麵可比過年熱鬨多了去了。
“巴旦木兄弟,我剛才問得問題有哪裡不對嗎?”福生有些無聊地問道。
“你有病吧?腦袋被門夾過還是被豬踢了?”巴旦木嫌棄地看著福生,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老問那個不是人問的問題乾嘛,“安心等死,現在還想著耍花招,裝瘋賣傻?晚了,大爺不吃這一套!”
“真的,你回答我一下,有和沒有都行。可是我哪裡問得不對?”福生有些著急地說道,自己好好一個問題怎麼看著好像被當成了神經病。
巴旦木直接偏過頭不去看這個讓人頭疼的家夥,任憑其如何開口詢問。
“嗒嗒~”
巴旦木後方終於傳來清脆的馬蹄聲,火把如兩條巨蟒遊來,這次來的官兵要多了很多,騎馬在前居中一位,身著綠色官袍。
“爹,你怎麼來了?”巴旦木沒想到親爹會來,臉色大喜。
“大晚上發什麼瘋?”知縣狠狠地瞪了一眼巴旦木,目光轉向火陣前的福生,當看清後者隻是一個少年模樣的人時,鬆了口氣的同時皺起眉頭,“你可知尋釁滋事和擾亂公職人員辦案什麼罪?”
福生聞言眨了眨眼,沒想到還真來了個講理的,一琢磨,好像這廝特喵地說得還挺對,這下可有些難辦了,自己到底該不該繼續講理呢?
知縣見福生傻乎乎地愣在原地,大手一揮,高聲道:“拿下狂徒!”
後麵的數十名官兵快速朝著福生衝去。
福生一時沒反應過來,好像自己是真的犯事兒了,但要不要動手呢,這是個問題。福生往後站了站,待得官兵入陣,手執驚雷的右手快速點下。
“轟~”
火陣中的火焰衝天而起,直接把衝進來的官兵困在了一起。
福生緩緩走出火陣,看著臉色有些鐵青的知縣,說道:“知縣大人,從小到大有沒有人跟你講過道理,為人的道理?”
“哈哈哈哈哈~”
周圍的人聞言再也繃不住了,紛紛發出哄笑。
知縣聞言愣了一下,好像還真得思考了一下,說道:“自然有人說過。”
福生點點頭,繼續問道:“那你知道要和彆人講道理嗎?”
知縣聞言打量了福生一番,感覺這人是不是什麼病犯了,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火陣,怒道:“藐視朝堂,妖言惑眾,罪加一等,還不快快束手就擒!休在這裡胡攪蠻纏!”
福生突然有些回過了味兒,自己好像不該那麼問他們,問錯了方向。自己該問他們為什麼要為非作歹,心中不會痛嗎?不對不對,也不能這麼問。得問他們是不是覺得這麼做是對的?對對對,就是要這麼問,你是不是覺得這麼做是對的?如果他說對,那就是他把錯的當成了對的,如果他說不是,那這個人肯定腦子有病或者迫不得已。
“嘿嘿...哈哈哈哈......”福生突然笑出了聲,好像知道終於該怎麼問這類困擾自己的問題了。
知縣看福生的麵色起伏不定,不知為何莫名突然發瘋大笑,又看了一眼身後的火陣,加上剛才所問的問題,這,這簡直是妖人所為,這個腦子怎麼看怎麼不正常的少年到底意欲何為。
福生緩緩退出沉思,環視一圈之後,說道:“知縣大人,這件事到此為止?”
“還敢跟朝廷命官談條件,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知縣指著福生開始教育。
福生歎了口氣,與這些當官的講道理簡直是給自己找罪受,突然眉毛一挑,想到自己好像也是當官的,應該有個發的令牌,意識瞬間沉入乾坤物中,果然,一枚刻著“任勇”二字的銅牌正安靜地躺在角落。
一枚表明身份的令牌瞬間出現在手,福生手握令牌緩緩走上前。
“妖人,你敢襲擊朝廷命官!真是好膽!”知縣見福生向自己走來,趕忙調轉馬頭。
福生有些無奈地停在原地,亮出手中表明身份的令牌。
知縣勒住馬,定睛一看,當即臉色有些變化,聲調有些高了起來,說道:“你是軍方的人?”
“爹,小心有詐!”巴旦木趕忙說道。
周圍的吃瓜群眾聞言都是好奇地打量著福生手中的令牌,軍方的人不在邊境打仗來這裡乾嘛?而且看樣子這個少年大小還是個軍官,這下要熱鬨了,當兵的和當官的要乾起來了。今兒個是沒白等。
“看清楚了。”福生見知縣一直盯著自己手中看,直接將令牌丟了過去。
知縣慌忙接住之後,仔細辨彆後,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此人既會妖法,又是軍職,肯定是山上人,趕忙下馬,將令牌雙手遞回,臉上擠出一個滲人的笑容,壓低聲音說道:“不知校尉大人途徑此處,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福生收回令牌,看到知縣的臉色跟變戲法一樣,挑了下眉毛,說道:“知縣大人,你的品階應該要比我這個校尉高吧?”
“都是虛名,虛名,”知縣趕忙朝一旁的眾人大聲喊道,“看什麼看!散了!散了!”
福生隨手撤去火陣,裡麵的官兵解脫出來後,剛要發起進攻就看到福生正被知縣親切地拉手交談,一時都愣在了原地。
“都愣著乾什麼,遣散圍觀百姓,宵禁!”知縣趕忙招呼手下做事。
眾人見狀無不遺憾離席。
“知縣大人,敢問您是幾品?”福生見眾人散去,這才問道。
“七品。”知縣笑著回道,然後轉過身看著還愣在馬上像吃了屎一樣的巴旦木,冷聲說道,“還在馬上愣著乾什麼?還不快過來給校尉大人賠罪!校尉大人,小兒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您,本知縣替他向您賠罪。”
知縣說完便向福生做了一揖。
福生見狀感覺有些好笑,作揖可是好久沒見過了,而且這個七品知縣要比自己這個九品上的武散官高出了兩級,本來隻是打算息事寧人,沒想到竟會變成這樣,看來兵部和軍方的勢力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大。
福生因為想知道問題的答案,拗不過知縣盛情,二人跟著知縣來到了知縣府。
知縣匆忙讓人準備了一桌酒菜,自己和巴旦木陪坐在一旁。知縣一臉諂笑,巴旦木鼓著嘴巴低頭不語。
“知縣大人辛苦了,我之前那個問題有答案了嗎?”福生問道。
知縣聞言眨了眨眼,說道:“校尉大人不是在拿下官取笑吧?”
知縣說完便看到福生認真的神色,咳了一聲,有些尷尬地說道:“確實是學著道理長大的。”
“那為什麼現在有些不講理了呢?”福生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巴旦木。
巴旦木與福生對視了一眼,如驚弓之鳥般趕忙低下頭。
知縣一時間有些不知該如何作答,這種問題好像太低級了,低級到不知該從哪開口。
“我換種問法,”福生說完聽到一旁吞口水的聲音,示意丹純先吃,“你們這麼做,良心沒反應嗎?不怕會遭報應?”
福生說完,知縣喉嚨連滾數下,好像在說,這報應現在不就來了麼。巴旦木則有些呆滯地看著地麵,心想這個家夥的腦袋確實是被驢踢過。
“其實當時並沒有考慮良心,隻是覺得那麼做對自己有利而已。”知縣知道此人不能以常理度之,趕忙實話實說。
福生露出一個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說道:“你們當時以為自己那麼做是對的?”
知縣聞言不知這話該怎麼接了,這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個大聖人,這些爛大街的大白話怎麼如今怎會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這自己可如何作答,對與不對都要被問責。
福生點點頭,至此,自己之前突然升起的強烈好奇心好像終於找到了答案,突然笑道:“知縣大人,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