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書上記載的半對半錯,至於後人怎麼看,那是後人的事。”
寒淵轉身望著回廊外深深的雨幕,語氣毫無波瀾的說著,仿佛雨幕隔開了他與人間,他站在幕後觀望著塵世眾生。
“神明與人的距離宛如天塹,不可衡量,我卻不這麼認為。”
裴玄陵道:“為何?”
寒淵道:“神會隕落,神隻便會落到下一個有能力的繼任者身上,他們說寒霜之神神隻降臨在累累屍骨上,這並無不對,但他為何會成神,卻無人在意。”
成為神明,便意味著成為世間諸生靈頂峰存在,注定是要被人用敬畏的眼神去看待。
凡人隻會盲目的求神拜佛,讓神佛庇佑自己,並不會去在意神佛會不會應驗,他們所求的不過是心靈上的些許慰藉,是出於弱者對強者的盲目信奉。
可是,神明又何嘗不是一個生動的人?
“人,亦能成神。”
回廊外的雨越下越大,青石板的地麵水花四濺,種植在廊下的紫色龍膽花被雨水打的搖頭晃腦,略顯淒慘。
裴玄陵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直視他的孑然的背影道:“你就是成為神明的那個人?”
不,或許是突破界限的那個人。多數禦靈師一輩子修煉到極致,也會因為諸多原因,觸碰不到更高的境界,更遑論坐上神座,成為神明。
寒淵沒有急於回答他,而是慢慢將手伸進雨幕中,雨水在接觸到他手掌的瞬間,便被寒氣凍結成冰,最後被他捏碎墜落。
“是,我就是那個例外,也就是你們口中所說的……寒霜之神。”
聽到他這回答,裴玄陵並未表現出多大的驚訝,反而異常的平靜:“成為神明需要莫大的毅力,你又因何成神?”
寒淵眸中閃爍過一絲怔色,顯然是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沉默片刻,他回答道:“大概是因為……悔恨。”
“悔恨?”
寒淵收回手掌,手心凝結的冰被他收攏捏碎,拂袖扔進雨幕中:“嗯,悔恨自己珍視的人為自己喪命,看著他在自己麵前化為萬千雪花,而自己卻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看著。”
失去了摯友的那一刻開始,那個由他賜名的少年死在了雪夜裡。
“從我失去他的那一刻起,我便明白了一件事,唯有站在萬靈頂峰,手心裡的東西才不會被輕易奪走。”
裴玄陵沒想到會從他口中得知這些,整個人怔怔的立於原地,歉意道:“抱歉,我不該問這些,讓你回憶起不愉快的事,失禮了。”
寒淵道:“無事,前塵往事罷了,你不必記在心上。”
裴玄陵悶悶“嗯”了聲,:“青雀被俘,帝都的危機已經解除,接下來你要走了嗎?”
寒淵搖頭道:“不,我暫時不會離開你們,接下來我會將青雀交給丹衍,順便讓他幫你看看殘缺的魂魄。”
畢竟他答應過裴玄陵,說到做到,並不能因為事情結束就背棄承諾。
裴玄陵無奈道:“其實你大可不必這麼在意,說到底這都是我的命,是生是死皆是命數。”
寒淵道:“我從不信命,命隻由自己說了算,哪怕一點點的希望,我也不會放棄。”
見說服不了他,裴玄陵歎了口氣,道:“勸不了你,不過能在短暫的壽命中遇見你們,我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寒淵道:“相信我,你不會死。”
裴玄陵應聲回眸,正對上的目光,那雙冰藍色的眼睛清澈明亮,卻不是平常的冰冷,反而正溫和的看著自己,他勾唇笑道:“好,我信你。”
或許你隻是想讓我安心,你不說,我卻能明白,謝謝。
……
半月後,春已接近尾聲,帝都這幾個月來出的亂子經司洵處理,已經被平息下來。
同時,國師吳銘上奏請辭,皇帝批準的第二日,國師一脈歸還皇室所有權利,再不涉足皇室管轄範圍內的事。皇帝記國師一脈為曆代皇室儘忠,許國師一脈封地,每年祭祀大典可回帝都。
白露司因護帝都有功,每人收到了不少賞賜,樓家冤案查清,樓千繼承樓家侯位,步入朝堂。陳珀大仇得報,待在白露司混吃混喝,魏子青把自己關在屋裡,心事重重。
春季多雨,但今天確是個好天氣。
裴玄陵披著大氅,和寒淵並肩走進了武場的涼亭。
正在躲懶偷閒的三個人正在涼亭裡架著爐子,這次倒是沒有煮茶喝酒,而是一人手裡拿著一根削尖的樹枝,樹枝上穿著不知從哪裡抓來的魚,正圍坐著火堆烤魚呢。
進來就看見這一幕的裴玄陵:“……”
他轉頭去看寒淵,後者依舊麵無表情,仿佛沒看見似的。
三人聽見動靜抬頭,就看見裴玄陵和寒淵。也不知是不是知道了寒淵真實身份的原因,白露司眾人看寒淵的目光從之前的敬重變成了小心翼翼的敬畏。
三人立馬起身行禮,卻發現手上的烤魚放下也不是拿著也不是,局促得有點滑稽。
寒淵並不在意,點頭之後便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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