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得一聲巨響,地上青石板碎裂開。
“鐵券呢?”張緒再回頭,就見鐵券被鎖鏈砸斷了!
“不!”
他瘋了一般撲回去,可還沒來得及傷心,就見一陣強光閃過!
張緒這才想起來一個都快要被忘記的族中訓誡……
“轟!”
斷裂的鐵券,轟然爆炸!亂石迸濺、塵土飛揚!
巨大的衝擊波,將所有人掀飛!
張緒首當其衝,然後是炎奴與韓胡二人。
他們頭昏腦漲,耳鳴目眩,體內五臟六腑都移位了!
待耳鳴消失,塵埃落地,現場已是一片狼藉。
“咳咳咳……”張緒劇烈咳血,恍恍惚惚地坐起來,看著眼前炸出來的大坑,欲哭無淚!
法器並非法寶,本質上還是器物,倘若內在無保護性的符印,則單純的承受能力,和同材質的凡俗器物,並無區彆。
一麵銅鏡,一錘子能砸碎,那一麵法器銅鏡,也照樣一錘子能砸碎。
鐵券儲存著老祖的法力,一旦破損,便再也收納不住,所有能量一瞬間爆發出來。
他沒有被炸死,隻能慶幸老祖注入的法力並不多。
可饒是如此,他全力真氣護體下,也還是被炸得衣衫殘破,渾身焦黑,皮肉糜爛,部分臟器移位……內外傷皆是極重。
再看韓胡二人,乾脆就被炸死了!
隻因二人根本不知道法器還會爆炸,沒有來得及全力護體。
其實他自己都差點忘了,老祖已然是八十年前的人物,雖然留下了‘不要讓法器爆炸傷到凡人’的訓誡,但畢竟沒見識過,本來他們也會小心保管法器的,所以一代代傳下來後人都快忘了會爆炸這一茬。
“子孫不孝,沒能守住先祖之物……”張緒摸到幾塊鐵券的碎片,傷心、羞愧、惶恐之情一齊湧上。
這時,炎奴也緩緩爬動起來,拖出一條血跡,挪向遠處的一片草地。
張緒一愣,隨後怒視炎奴,恨之入骨!
“竟然還活著?該死!你該死啊!”
“赫~你才該死呢!”炎奴顫巍巍地支撐著身體,呼吸聲如同拉一個破風箱。
他傷勢也極為慘痛,身上大片大片的傷口被撕裂開,深可見骨!雙手經脈斷裂,腹部糜爛的甚至可以看到腸子,但腸子異常堅挺,竟然也不往外滑落。
不知道為什麼,內臟被震得移位這種事,對他來說並不致命。倒是內臟移位的痛苦,他是實打實地承受著,可再怎麼痛也不妨礙他活著。
“咳……”終於,他吃到了草,呼吸可謂極為困難,以至於啃草時還要忍受窒息感。
“動……動不了了……”拚了老命爬到草地,剛啃一口,炎奴就癱軟不支,苟延殘喘。
他發現無論自己意誌有多麼堅定,手都抬不動了……那裡的筋不堪重負地斷了。腿要好一些,但也同樣肌肉撕裂,無法動彈。
鞭傷、槍傷都還好,但那法器爆炸威力巨大……他感覺自己,在操控一個瀕臨崩潰的身軀。
就在這手腳癱瘓之際,炎奴忽然發現,他還有一個器官能動,那就是腸子。
如臂使指猶如第三隻手似的,還能從中間斷開。他連忙操控腸子流出來,覆蓋一片草地就食。
果然也行,攝入不少羊草後,精力充沛,錘子真氣忠誠地刷新,讓他得以默運不需要經絡就能運行的《泰皇白玉經》。
“嗬嗬……我該死?”張緒緩緩站了起來,在場隻有他知道法器會爆炸。
儘管他的身體也是搖搖晃晃,還耗儘了真氣,但也正是靠著第一時間真氣護體,反而傷勢最輕。
見到炎奴癱倒在地,腸子都流了一地,心想這已經是死定了。
於是走到近前,目光俯瞰,掐住了炎奴的脖子,將其提到半人高:“你說我該死?”
“我遠祖為故漢丞相,北平侯也!高祖為故魏禦史大夫也!”
“我老祖九華山修道八十載!我父位列琅琊名士……”
炎奴聽得一頭霧水,沙啞說道:“我聽不懂……”
張緒正要嗤笑,卻緊接著聽到一句:“……但感覺越來越沒用了。”
他眼神一厲,確實,張氏開枝散葉,幾百年來分了很多家。他們家這一支越發沒落。
張緒手中用勁,狠掐炎奴的脖子。若非真氣耗儘,這一下就能捏碎炎奴的喉嚨。
“你是什麼狗東西!也敢評價我族!”
“我,賤民也。”
炎奴身體勁氣勃發,張緒的手如觸電般被震開,踉蹌兩步癱坐在地。
他臉色大變,這賤民怎麼還有真氣!
憑什麼啊!反反複複,用不完嗎!
“不可能……不可能的!”
眼見炎奴以頭搶地,手腳抽動,好似蠕蟲,半天站不起來,張緒連忙左顧右盼,想要找到兵器殺之。
他知道,炎奴現在體內真氣充盈,再不殺掉,死的就是自己了!
然而,法器爆炸之下,現場哪還有兵器?他那把長槍已然爛掉,槍頭都不知道崩到哪裡去了。
張緒隻能撿起石頭,朝炎奴狠狠砸去。
“嘭!”炎奴頭一歪,還在努力地站起來。
張緒吃痛,看了看手,自己倒是被破碎的礫石劃破了手指。
“啊?”
“你怎麼還不死啊!”
張緒發了瘋狂砸炎奴的腦袋。
“死啊!死啊!死啊!”
“嘭嘭嘭!”石頭在炎奴頭上碎裂,散落無數石粉砂礫。
可是沒有用,炎奴的身體就好像銅牆鐵壁一樣,任由石頭如何猛烈地轟砸,都絲毫無損。
他依舊扭動著想要拍起來,一雙眼睛赤紅著盯著張緒,表情並沒有多麼凶惡,但那種直勾勾的專注卻讓人不寒而栗。
“你你你……”張緒瞳孔震顫,一種極端地恐懼湧上心頭。
眼看殺不死,他轉身爬行逃跑。
“來人啊!快來人殺了他!”
張緒倉皇無助地在地上爬著,可周圍不是屍體就是爆炸的痕跡,沒有一個人。
他已經要崩潰了,眼角含淚,聲音扭曲。
這並非他脆弱,而是憋屈的,炎奴太過於不講道理,真氣硬是用不完,流了好幾升血也不死!
一種難以言喻的無助和心酸湧上來,竟是哭了。
“嗎的!嗎……對了!馬!”
“我的馬呢!快來踩死他!”
張緒想起自己的戰馬曾重創炎奴,此刻猶如找到救命的稻草。
然而那匹馬早就被炎奴打傷逃走了,他喊了半天也沒見蹤影。
“馬呢!馬呢!救一下啊!”
張緒一邊爬,一邊回頭,待他爬出十丈遠時,炎奴就已經運功粗淺治療了一番腿部筋肉,喘著粗氣,緩緩站起,腸子複歸原位。
儘管雙手還是無法行動,下垂在身體兩側,但炎奴卻腳底真氣一震,蠻橫地向前一躍!
他以身體帶動鎖鏈,逼近距離的同時……上身後仰,腰部彎曲!
不顧這樣加劇了腰腹慘痛的傷勢,而把自己後仰成了一張大弓!
高昂著頭顱,橫空而來拖著兩條鎖鏈,猶如鳳鳥之姿。
“這是什麼瘋子……”
張緒十分絕望地看著近乎癱瘓的炎奴淩空躍來,以身為弓,折斷腰椎,掄圓了自己,外加真氣灌注,終於帶動了雙臂乃至鎖鏈,劃出一道致命的弧線!
手中鎖鏈,破空呼嘯,夾雜風雷之音!以石破天驚之勢劈下!
張緒知道自己要死了,目眥欲裂地咆哮:“賤民!安敢殺我!”
他臨死之際,隻聽到破風箱般的聲音。
“此一時,彼一時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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