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他老胡摸魚歸摸魚,但是,該知道的可是門清兒,這大雪紛飛的,岷王也不打個招呼,就這麼急匆匆的前來拜訪,難不成,是宗學出什麼事兒了?
底下的書吏搖了搖頭,道。
“回大宗伯,除了有些宗學的學生過來討要過冬的棉衣外,沒什麼其他的事兒。”
“這就怪了……”
胡濙撚著胡子,看著底下前來稟報的人,稍稍思索過後,問道。
“岷王爺可說是為何事來的?”
“還有,他是打哪來的,岷王府?還是宗學?”
底下的小吏老實的搖了搖頭,道。
“前來報信的人並沒有說王爺為何事而來,但是,據說王爺剛剛進了宮一趟,出宮之後,就奔咱們禮部來了。”
“宮裡?”
胡濙頓時坐直了身子,思索了片刻,他吩咐道。
“準備出迎!”
於是,當朱徽煣來到禮部的時候,見到的,便是滿臉笑容的胡大宗伯。
“見過王爺,這漫天大雪的,王爺有事遣人來說一聲,讓本官去王府拜訪便是,何必親自來一趟?”
禮部衙門前頭,朱徽煣下了馬車,看著帶人已經等候著的胡濙,苦笑一聲,拱手回禮道。
“這般天氣,是本王攪擾大宗伯了。”
“不過皇命在身,不敢耽擱。”
聞言,胡濙的目光閃了閃,便知道這回是來者不善。
要知道,以這位岷王爺的性格,長袖善舞,平時多少會寒暄幾句,但是,這一回卻一句話都不多說。
而且,皇命在身幾個字,便已經足夠說明很多東西了。
見此狀況,胡濙也不多耽擱,手一伸道。
“辛苦王爺了,請王爺入內詳談。”
於是,二人相互謙讓著,便入了禮部大堂。
各自落座之後,朱徽煣也並不廢話,直接了當的就說明了來意,並且簡單的將自己剛剛在宮中的奏對情況,都說了一遍。
胡濙聽完之後,思索了片刻,便道。
“這件事情不難……”
說著話,他看了一眼天色,然後繼續道。
“時候還早,待會老夫帶著幾個郎官們開個部議,爭取今天晚上就把章程趕出來,然後送到王府,王爺看後若覺得沒有問題,明日便可具本上奏。”
啊這……
朱徽煣剛剛抿了口茶,便聽到了胡濙的這番話,他好不容易將茶水咽了下去,再抬頭打量了一下胡濙,不由有些意外,道。
“大宗伯,這……這麼大的事,您就沒有想著,要再跟陛下商議一下?”
這回,換老胡有些詫異了,隻見他老人家撚著胡須,一臉奇怪,道。
“商議什麼?”
“王爺不都說了,這是陛下旨意,既然有旨意,那我等儘快辦便是了。”
看著對麵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倒是讓朱徽煣一陣沒脾氣。
話是這麼說,但是,您這也太乾脆了吧……
見此狀況,胡濙一愣,旋即,他招了招手,於是,有兩個小吏走上前來,他吩咐了兩句,隨後,兩個小吏拱手退下。
隨後,胡濙便道。
“王爺是覺得,太著急了是嗎?”
朱徽煣遲疑著點了點頭,道。
“不瞞大宗伯,這件事情畢竟和皇明祖訓……總之,雖是陛下旨意,但是本王總覺得心裡有些沒底。”
“皇明祖訓?”
胡濙的臉色有些古怪,不過,也僅僅是片刻,這種神色便消失不見,道。
“王爺放心,陛下不都說了,各宗室前來是探親而來,而且,也非諸王皆一時同至,和祖訓所述並無衝突。”
“何況,宗學所設,本就並無前例可循,對典製稍有補充也是常事,朝中縱然有所非議,王爺也不必擔心,禮部來應對便是。”
這話一出,朱徽煣更是感到一陣意外。
他險些以為,眼前坐著的不是胡濙,而是於謙,開玩笑,這位大宗伯,出了名的喜歡置身事外,摸魚劃水,什麼時候見過他如此積極用事,而且還主動包攬責任的。
難不成,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朱徽煣忽然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問題。
天子為什麼要準宗室進京?
彆說是要解決宗學學生的問題,那壓根就不是個問題,朝廷恩寬,就放他們歸鄉,要是不想管,就將他們繼續留在京中,也翻不起什麼浪花來。
但是,天子特意找他過去,還準了宗室進京,鬨出這麼大的陣仗,這是要乾嘛?
朱徽煣正想開口發問,對麵的胡濙卻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一樣,笑著道。
“總之,此事不算難,王爺放心便是,倒是如今距離年關時間不長,此事如若要辦,就需儘快。”
“王爺剛剛提及,有不少宗室寫了家信過來詢問此事,按陛下的意思,這些來過家信和奏疏的,此次都準進京,所以,名單到底有多少,需要王爺儘快整理,有了名單,我才好和鴻臚寺協調,早做準備。”
這……
看著胡濙誠懇的目光,朱徽煣遲疑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這是自然。”
說到底,朱徽煣也是心思玲瓏之人,雖然胡濙沒有點出來,但是這話語當中,隱隱含著一絲逐客之意。
因此,原本到了嘴邊的話,他也咽了回去,壓下心中的疑問,他又寒暄了兩句,便起身告辭了。
待得朱徽煣走後,胡濙坐在大堂當中,罕見的沒有繼續拿著他的話本醫書,而是望著門外紛紛揚揚的大雪,一陣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半晌之後,大堂當中,響起低低的一聲喟歎,道。
“……就是不知,這場風波此番又會由何而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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