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酌了一下語言,任禮開口道。
“羅大人你是當局者迷罷了,事實上,這次高穀的處境,比想象當中的要惡劣。”
“朝堂之爭,曆來是有進無退,這一點羅大人你應該比本侯清楚,高穀這次為什麼肯出手彈劾王文?”
“是因為他和王文有舊怨?還是因為他想主持公道?再或者,他想要扳倒王文,繼任天官?”
羅通愣了愣,將這些問題挨個在心中過了一遍。
旋即,便搖了搖頭。
高穀和王文素來沒有什麼牽扯,至於主持公道更是無稽之談,至於繼任天官,更不可能。
就算王文倒了,於謙,陳鎰,金濂,沈翼,哪一個都比高穀有資格繼任,他連提名的資格都未必有。
任禮輕哼一聲,開口道。
“他高穀之所以彈劾王文,除了想掙一個名聲,更重要的就是,王文一倒,王翱也必然跟著受牽累。”
“當初遼東出使,本就沒有任命王翱為副使,是他擔心王文出什麼事牽連到他,才硬要跟著去,結果混了個功勞,當上了首輔。”
“王文要是因遼東談判出錯而被罷職,王翱也在所難逃,這個首輔之位,才是他高穀真正要圖謀的。”
羅通總算是捋過來了。
果然是剛剛被氣的昏頭了,這麼重要的事情,都被他給忽略了。
這麼說來,這次高穀的處境,的確要比他更加惡劣。
如果不考慮英國公府這邊的威脅的話,羅通的地位其實還算是安穩的。
他畢竟是科道風憲,彈劾百官是他的職責,王文被科道圍攻,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頂多就是這次言辭激烈了一點。
事實上,如果沒有張輗等人的威脅,羅通本就打算過些日子自請外放,躲出去避避風頭。
但是高穀卻不一樣,他注定是要留在京城當中的。
走到他這個層次的人,一旦外放,那就隻能去南京養老。
所以,他無路可退。
但是偏偏,這回他得罪的是王文和王翱兩個人。
廷議之上,局麵翻轉來的太快,於謙的堅決態度,壓下了大多數的反對之聲,這讓高穀連渾水摸魚彈劾王文都做不到。
滿朝上下,隻有他那麼針對王文猛攻,以王翱的閱曆,必然能立刻就察覺到高穀的小心思。
所以,就算是王文不對付高穀,之後高穀在內閣當中,也必然會舉步維艱。
何況,就如任禮所說,王文那個老東西,可不是什麼寬宏大量的人。
在吏部和內閣的雙重擠壓下,高穀以後的日子可想而知,這個時候去找他,說不定真的能夠將其說服。
見羅通想明白了,任禮便道。
“今日早朝,隻怕高次輔那邊,也是心亂如麻,但是想必經過一日的思索,他自己也應該也清楚現在的處境。”
“羅大人隻需稍加引導,必定可以將其說服,到時候,你隻需按照原計劃,在途中脫身,那麼最後,這個替罪羊,自然會由高穀來當!”
“如此一來,英國公府那邊目的也達到了,羅大人也能保全己身,豈不是兩全之策?”
廳中陷入了一陣沉默,羅通皺著眉頭,仔細思索了半晌,還是有些躊躇。
片刻之後,羅通猶豫道:“話雖如此,可如果實在說服不了他的話……”
相對之下,任禮倒是平靜:“本侯說了,不會讓羅大人真的去冒險的,如果真的說服不了他的話,那麼叩闕就取消。”
眼瞧著這位寧遠侯說的這麼輕描淡寫的,羅通有些不滿。
“任侯說的輕鬆,你彆忘了,剛剛在英國公府當中,寧遠伯等人是何等的強勢,若是能夠這麼輕易的取消,那羅某何必糾結至此?”
麵對羅通的質疑,任禮沉吟片刻,開口道。
“這個羅大人放心,如果真的到了那個地步,本侯自然有法子,阻止張輗等人拿當年舊案做文章。”
見羅通仍有猶疑之色,任禮無奈,隻得壓低聲音,在羅通的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
說完之後,羅通的臉色頓時一變,問道:“果然?此物在何處?”
任禮坐回原處,開口道:“羅大人何必著急,真的到了那個地步,自然會有。”
羅通躊躇片刻,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搓了搓手道。
“侯爺,既然您早就有了應對的法子,那不如……”
但是話沒說完,任禮就打斷了他。
似笑非笑的望著羅通,任禮意味深長的道。
“羅大人,這個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本侯剛剛所說的,這隻是最後的法子。”
“彆忘了,叩闕不僅僅是為了我們,更是為了遠在迤北的使團,本侯已經給羅大人準備了這麼多的後路,竭力保證羅大人的安全……”
“所以,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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