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
朱祁鈺坐在禦案後頭,伸手翻了翻身前的奏疏,罕見的感到有些頭疼。
近些日子,隨著叩闕的風波逐漸平息,朝堂上也總算是安寧了不少。
當然,叩闕的後續影響,還是有的。
譬如說,他麵前擺著的一堆彈劾奏章。
之前京察開始的時候,朱祁鈺說,不會給王文幫忙,但是說到底,他最後還是沒能袖手旁觀。
在陳鎰,於謙等人的力主之下,互市的提議順利通過,王文遼東之行的隱患,也就徹底被消除了。
沒有了這層威脅,他在吏部的京察,可謂更加的大刀闊斧,收拾完了翰林院,接著又把矛頭轉回了都察院,其他的各寺,監,也沒放過。
反正就是照嚴了查,短短的半個月時間,被考核為中下和不合格的,都快占了被京察人數的四分之一了。
隨之而來的,自然就是連篇累牘的彈劾,尤其是那幫禦史,雖然說遼東之事不能再提,但是不代表他們就此善罷甘休。
什麼行事酷烈,鏟除異己,一封封的彈劾奏本,不斷的往禦前遞,惹得朱祁鈺不勝其煩。
“皇爺,內閣又送過來一批奏疏,有不少,還是彈劾天官大人的……”
成敬捧著一摞奏疏走了進來,臉色也同樣是無奈的很。
如今這些彈劾的奏疏,內閣基本上隻寫節略,連票擬都不寫了,反正寫了也沒用,全都是留中不發。
拿起來隨手翻了兩本,朱祁鈺歎了口氣,道。
“這樣,你派人去一趟吏部,將王文召來,這段時間,他折騰的也夠厲害了,過猶不及。”
京察到現在,也差不多有將近兩個月了,該達成的目的,基本上都已經差不多了。
經過這次京察,六部和都察院可謂是狠狠的換了一大批人。
孫太後和英國公府那邊,在朝中安插的人手,能夠黜落的,應該已經被拔掉的差不多七七八八了。
剩下來的一小撮,要麼是在瓦剌之戰當中的確立下了功勞,暫時不好輕動的,要麼就是一些著實挑不出什麼毛病,或是為了掩人耳目特意留下的愣頭青,成不了大氣候。
朝廷這段時間,因為王文的手段,也鬨得頗為人心惶惶,就連陳鎰都明裡暗裡,跟朱祁鈺提了好幾次了。
再這麼下去,陳大總憲怕是又要跟王天官好好吵上一架了。
成敬點了點頭,隨手招了兩個內侍過來,吩咐了兩句,便叫他們去宣旨去了。
旋即,成敬又從奏本當中翻出來一本,遞到了朱祁鈺的麵前,開口道。
“皇爺,除了彈劾天官大人的奏本,還有一份,也頗為引人注意,請皇爺禦覽。”
朱祁鈺翻開一瞧,臉色卻變得有些玩味。
這份奏本,來自於兵部主事吳誠。
說是在核查軍器賬簿之時,發現數年之前,左副都禦史羅通在兵部主事任上之時,曾有一批軍器無故失蹤。
但是因為當時是戰時,數額不大,加上羅通很快便因貪汙而被貶謫,此事便不了了之。
這吳誠查了賬簿之後,懷疑羅通和王驥相互勾結,以小罪隱大罪,請求重新徹查此案。
這件事情,說來也不算奇怪,自從平越的一封血淚軍報被當廷掀開,王驥在朝中的名聲就一落千丈。
畢竟,儒家講究的是仁恕之道,坐視百姓於水火之中而置之不理,實在稱不上一個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