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也先,雖然元氣大傷,但是實力尚存,他隻會選擇繼續劫掠邊境,然後利用手裡的太上皇敲詐勒索。
至於真正的和談放歸,他恐怕是不會考慮的。
這一點,剛剛擺在王文麵前的軍報就是實證!
如此頻繁的調動軍隊,隻能說明,也先賊心不死,還想要擾邊報仇。
因此,許彬他們這趟過去,大概率也就是白送一些金銀財帛過去而已。
王文也想通了這一節,道。
“陛下聖明,是老臣考慮不周了。”
說完,王文端起杯子,想要抿一口茶,但是眼角餘光,卻瞥見了擺在天子手邊的軍報。
他忽然便想起,這軍報按照慣例,應該是先送到兵部,然後轉呈天子。
這麼說來……
“陛下,提到兵部,於尚書如今還被禁足府中,現下邊境又起事端,兵部那邊,僅憑兩個侍郎,怕是照顧不過來,老臣便厚顏替於尚書求個情,陛下可否提前解了他的禁足?”
朱祁鈺眉頭一挑,若有所思的瞥了王文一樣。
王文和於謙,兩個人可沒什麼太好的交情,不管是前世還是如今,這兩個人脾氣可都不相投。
他這哪是為於謙求情,分明是拐著彎的在試探自己的用意。
片刻之後,朱祁鈺輕輕搖了搖頭,淡淡的道。
“邊境不會有什麼大事,也先如今元氣大傷,草原部族也尚未熬過冬季,他即便要用兵,也得等上一兩個月,就算是真的大舉進攻,大同有郭登,宣府有楊洪,他也翻不起什麼大風大浪。”
“何況,也先雖然是草原蠻族,但是他要動兵,總得找個由頭,不會立刻打起來,朕已經命俞綱調軍馬精兵支援大同,於謙的禁足就隻剩下半個月了,還是好好的待在府裡吧。”
王文長長的舒了口氣,心中卻是一驚,望著天子的目光,越發的變得敬畏起來。
那天俞士悅到他府上,自然是將除夕日在禦前發生的一切都對他說了。
當時,王文便覺得,天子不會無緣無故的發這麼大的脾氣。
他將於謙禁足府中,定是怕於謙這個愣頭青出來攪局。
不過那個時候,王文隻覺得,天子是不想讓於謙摻和迎回太上皇的事情。
但是如今看來,隻怕沒有這麼簡單。
天子如此言之鑿鑿的說,也先會再起邊釁,說明他對邊境局勢早有預判。
而這些軍報,也恰恰證實了天子的判斷。
那麼不妨做個假設。
如果於謙沒有被禁足的話,那麼這些軍報,必然是都要經過於謙之手的。
雖然和於謙有些不大對付,但是王文不得不承認,於謙在軍事一道,眼光還是頗為獨到的。
這些軍報到了他的手中,他很容易便能推斷出,也先依舊狼子野心,並沒有送還上皇的誠意。
既然如此,他必然會竭力阻止使團前往瓦剌。
所謂一通百通,想明白了這一節,王文仿佛是豁然開朗,很多事情都明白了過來。
譬如最重要的,天子為什麼明知道是無用功,還要遣派使團前去呢?
王文想了想這次出使的名單。
剛剛被提拔起來的右都禦史許彬,右副都禦史蕭維禎,還有都督同知張軏。
都是堅定的上皇一派。
隨著楊善和寧陽侯等人被下獄,朝堂上能夠確定的,十分堅持立刻迎回上皇的,三品以上的官員,也就剩他們幾個了。
朝廷不可能因為他們沒有完成使命,就苛責於他們,即便是許彬提前立了所謂的軍令狀也是一樣。
要知道,自從上皇北狩,朝廷也派了好幾撥的使臣過去了,皆是無功而返。
不可能單單因為許彬他們沒有成功將太上皇帶回,就對他們過多處罰。
但是,如果說,在他們出使之後不久,也先就再起兵戈,大舉犯邊呢?
使團過去,縱然不能帶回太上皇,也至少要保持和瓦剌的關係不能繼續惡化。
不能成功帶回太上皇,並不是什麼大罪。
但是擅自挑起兩國戰端,可就大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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