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朱祁鈺怒斥群臣的場麵,雖然讓孫太後出了一口惡氣,但是回過神來,孫太後卻越發覺得不是滋味。
聽聽他指責朝臣的時候,說的什麼話?
先是說他們欺淩他這個宗室親王,緊接著又指責那些逼諫的朝臣們無君無父!
誰是君,誰又是父?
這大明朝的君父天子,在瓦剌營中呢!
朱祁鈺不過一個監國親王,竟然敢在這大朝會上,堂而皇之地以君父自居,他想做什麼?
彆忘了,他不過是代行皇權而已!
更可怕的是,滿朝上下,那麼多的大臣,竟然沒有一個人覺得他所說的有何不妥。
是沒有察覺到?
還是經過這麼一場大朝會,朝臣心中已經覺得,眼下的局麵,隻有郕王才能力挽大局?
想通了這些,再看朱祁鈺一副謙謙君子的麵容,孫太後隻覺得一股寒氣從後背直冒出來。
她自認已經對這個郕王,有了足夠的防備警惕,但是卻沒想到,此人心機深沉到了如此地步。
又想起自己那個心高氣傲,狂妄自大的非要出征,結果被俘虜的皇帝兒子,孫太後心頭不由得複雜不已,各種思緒湧上心頭,一時間竟連朱祁鈺的話也沒有搭理。
見孫太後在那愣神,朱祁鈺也不著急,繼續道:“聖母容稟,土木之事乾係甚大,群臣今日所為,可見朝中物議沸騰,已然不能再拖,故臣之意,當準群臣所請,將王振一黨下法司審判,明正典刑,太後以為如何?”
孫太後此刻心亂如麻,加上她早已經覺得,王振一黨處不處置無關緊要,所以沒怎麼多想,就點頭,道。
“國政大事,既已由你監國,你自決便是!”
朱祁鈺點了點頭,走到金英的麵前,說道。
“金公公,勞煩你帶人出去,就說……”
朱祁鈺語速緩慢,一字一句地囑咐金英,命他一定要按自己交代的說。
孫太後在一旁聽著,眉頭又是不由自主的擰了起來。
她知道,自己一不注意,又被這個郕王坑了!
處置王振一黨就處置便是,為什麼要特意強調,他這個郕王請示了自己這個皇太後,這不是明擺著說,是他怕天子回來算賬,不敢處置嗎?
如此一來,隻怕皇帝在群臣心中的形象,又要再落一層。
這個郕王,果然不安好心!
孫太後勉強定了定心神,袖袍下的玉手暗暗握緊,幸好她也並非全無準備……
另一頭,金英也聽出了朱祁鈺話裡話外的意思,為難地看了一眼孫太後,並沒有立刻動身。
見此情況,孫太後心中略略安定幾分,看來至少金英還是站在她這頭的,不過今日之事疑點重重,待事了之後,少不得要召他回慈寧宮,細細問上一番。
然而麵上孫太後卻不動聲色,輕聲喝道:“愣著乾什麼,還不快去?郕王果然是好手段,這國政朝事托付給你,哀家倒真是沒有選錯人!”
口氣沉沉,帶著幾分難以抑製的怒意。
朱祁鈺知道,孫太後此刻定然已經察覺到了什麼,不過既然她沒有挑破,他也當聽不懂這話的譏諷之意,淡淡道:“多謝太後誇獎,這社稷江山,是列祖列宗嘔心瀝血所得,祁鈺身為朱家子孫,儘心儘力是應當的。”
這頭金英得了吩咐,不再猶疑帶著人出去傳命,孫太後也擺了擺手,道:“朝會已經結束,哀家便不多留了,不過郕王,哀家勸你一句,莫要得意忘形,有什麼不該有的想頭,這大明朝,是皇帝的大明,彆的人,翻不了天!”
冷哼一聲,孫太後轉頭道。
“李永昌,擺駕回慈寧宮!”
隻不過沒有人看得到,此刻的孫太後,雖然麵上帶著無可奈何的怒意,但是攥在袖子裡的雙手,掌心已經滲透了汗水,生怕被朱祁鈺看出什麼。
但是偏偏怕什麼來什麼……
孫太後剛剛起身上了肩輿,便看到自己的麵前多了一道人影。
不是彆人,正是朱祁鈺!
他拱了拱手,臉上帶著一絲笑容,開口道。
“太後娘娘何必著急,今日之事尚未結束,尚請娘娘隨臣入集義殿一行,有要事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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