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還是成敬親自持著天子的手詔,將兩位送出了宮。
出宮之後,他二人到了一趟兵部,隨後連夜便趕出了京城。
這場奏對在緊張的朝廷運轉當中,幾乎沒有濺起任何的水花。
就連他們的離開,也沒有多少人關注。
畢竟這些日子,朝廷派出去的增援的武將,巡查的禦史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然而曆史,往往在這些並不被人刻意銘記的時刻被創造。
時節已是深秋,綿綿秋雨寒涼刺骨。
這一場雨,甚至開始夾雜一些小小的冰渣子。
這樣的天氣,對於需要早起上朝的老大人們來說,可算得上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但是朱祁鈺卻隻感到憂慮。
天氣越冷,就代表今年的冬季來的越早,冬季對於大軍行軍,攻城都十分不利。
也先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
“皇上,時候差不多了,該上朝了。”
朱祁鈺昨夜宿在坤寧宮。
雖然汪氏身子骨不好,現在做不了什麼,但是身為皇後,這是她該有的尊榮。
事實上,朱祁鈺這段時間,至少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宿在坤寧宮中的。
接過興安遞過來的帕子,朱祁鈺皺了皺眉,朝外頭的成敬問道。
“又告假了?”
成敬苦笑一聲,引著自家主子出門,邊低聲回道。
“是,說是天氣寒涼,老病複發,太醫也前去瞧過了,說是需要靜養。”
朱祁鈺停下腳步,抬了抬眸。
他沒記錯的話,這已經是他登基以來,第三回了。
自從上回,自己駁了王直想要告老還鄉的奏疏之後,他第二天就告假了。
想了想,朱祁鈺問道。
“你可去太醫院問過了,屬實是來不了?”
成敬猶豫著道:“問是問了,太醫說,天官大人上了年紀,加上最近天涼,身體難免有些舊病複發,不過隻要好好調養,當無大礙。”
朱祁鈺冷笑一聲,道。
“也就是說,其實是沒什麼大礙?”
他當然知道王直在想什麼。
朝廷現在全力備戰,所以很多事情都被暫時擱置,朝廷一切的政務核心,都圍繞著兵部何五軍都督府。
所以他這個吏部尚書,自從完成了朝廷幾處緊要位置的補缺以及京畿附近掌事官的考績之後,的確清閒了許多。
這人一閒下來,就容易胡思亂想。
就比如現在的王直,麵對這樣的亂局,明顯是想要隱退,不再摻和這檔子事兒了。
要知道,眼下的朝堂雖然看似安穩,但是實則暗流湧動。
大戰將起掩蓋了很多東西,首當其衝的,就是一旦開戰,應該如何對待虜營當中的太上皇。
這件事情太過敏感,王直是絕對不願意摻和的。
反正他老人家七十多了,位極人臣,尊榮儘享。
如今的亂局之下,稍有不慎站隊錯誤,說不準就會一世清名儘喪,不如早早將大權交出去,落個安穩的好。
這恐怕也是他一直放權給於謙的原因所在。
朝廷當中,固然有於謙這樣願意共赴危難的,但是更多的,隻怕是惜身不前,明哲保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