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聲越發急促,豆大的雨點砸在窗欞上,劈裡啪啦的,仿佛被撥亂的琴弦,敲擊在人的心上。
廳堂當中一片安靜,所有人都被羅通的大膽嚇的有些愣神。
“嗬~”
片刻之後,一聲輕蔑的笑聲響起。
陳懋冷冷的望著羅通,麵上帶著濃濃的嘲諷,開口道。
“叩闕?這就是羅大人冥思苦想的好辦法?我看,你是想把我等都一起送到詔獄裡去吧!”
所謂叩闕,字麵意義上來說,就是敲宮門。
登聞鼓其實就算是叩闕的一種形式。
但是實際上,政治意義上的叩闕,是指在皇帝和朝臣在某件政務上持完全相反的意見,且雙方皆不願意妥協的情況下,文武百官於午門外集體靜坐進諫,請求皇帝收回成命或者聽納諫言的行為。
這種形式屬於朝臣在勸諫皇帝時,最有力也幾乎是最後的手段。
從性質上來看,叩闕進諫幾近於正麵挑戰皇權。
所以到現在為止,大明還沒有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叩闕。
土木之後的那次大朝會比較接近,但是當時朝廷無主,而且是正式召開的朝會,所以雖然鬨得凶,但是還不算真正的叩闕。
通常來說,但凡是能夠鬨到叩闕程度的事件,基本上都是關係到社稷國本的進諫。
而且,叩闕是要承擔極大的風險的!
在皇權至高無上的觀念下,叩闕這種行為,即便最終達到了目的,皇帝也可以以此為由,將參與叩闕的官員一波帶走。
當然,風險高收益也高,叩闕之後隻要不死,必定會在天下士林當中留下絕好的名聲。
但是這都要取決於天子的一念之間。
然而……
張輗的臉色也不大好看,開口道。
“羅大人,你應該知曉,天子對於我等不喜已久,這個時候鬨這麼大的動靜,這不是自己送上門,任人宰割嗎?”
這回,就連剛剛一直幫著羅通的任禮都沒有說話。
不過羅通倒是還算平靜,搖了搖頭,道。
“二爺放心,老夫自然不會這麼莽撞,之所以要叩闕,是因為互市一事,戶部已經做了太多的準備,朝堂六部當中,真正會反對的寥寥無幾。”
“所以,想要阻攔互市,最終還是要落在王簡齋的身上,和議是他去的,和脫脫不花的約定是他主持的,隻要能夠拿下王簡齋,互市之事自然作廢。”
這個時候,任禮忍不住插話道。
“你的意思是,要彈劾王簡齋私自答應開放互市,向虜賊委曲求全,出賣大明?”
羅通點了點頭。
於是,任禮有些失望,開口道。
“可是,你彆忘了,答應開放互市,是天子點頭的,而且有加蓋寶璽的文書為證,到時候要是天子出麵,認下這件事情,替王簡齋擔下罪責,難不成我等還能逼迫天子出爾反爾不成?”
他本來以為,羅通有什麼好主意,沒想到繞來繞去,還是回到了原點。
雖然心裡很不想承認,但是任禮明白,天子對這個王文到底有多麼偏愛。
彆說這件事情就是天子授意他乾的,就算不是,天子如果要出麵替他承擔罪責,朝臣們也隻能乾瞪眼。
對於任禮的這個疑問,羅通愣了愣,隨即便是啞然一笑,搖頭道。
“恕羅某直言,任侯你畢竟是勳貴,對於朝堂政事,看來還是不夠了解。”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要知道,在這廳堂之內,除了羅通自己之外,其他的人可都是勳貴。
陳懋冷笑一聲,死死盯著羅通道:“願聞其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