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通甩了甩袖子,正色道。
“若天子真的出言替王簡齋辯駁,那麼才真的是將他推入了死地!”
這下不僅是陳懋,其他人的臉上也露出疑惑之色。
羅通繼續解釋道。
“諸位請細想,和脫脫不花議和這樣的大事,擺明了王簡齋自己是不敢擅專的,這背後必然是得了天子的允準,這件事情,朝野上下心知肚明。”
“但是這些日子以來,朝野上下的彈劾奏疏,都隻說是王簡齋自作主張,擅自和脫脫不花定約,而絕口不提那份蓋有寶璽的文書呢?”
眾人沉默片刻,任禮試探著開口道。
“是因為,大家想把這件事情止於王簡齋的身上,而不想牽扯天子?”
羅通點了點頭,道。
“任侯高見,群臣心知肚明,但是卻無人點破,便是不想將此事的矛盾升級,這次互市,天子獨斷專行,未經廷議便決定如此大事,這才是王簡齋被彈劾的根本原因。”
“到現在為止,所有人都還算克製,隻是將矛頭對準王簡齋,但是如果天子主動開口,將此事攬到自己的身上,那麼事情可就大了。”
張輗本來就不擅長這些,聽到這個,越發的感覺聽不明白了,問道。
“為什麼事情大了?難不成,你們這些文臣,還敢把天子怎麼樣不成?”
羅通笑了笑,臉上閃過一絲冷意,淡淡的道。
“冒犯天子的事情,自然是無人敢做的,但是,這麼大的事情,天子不經朝議便直接下詔,而且時隔這麼久,直到蒙古使節進京,群臣方知此事。”
“如此不合規矩的事情,天子是不會做的,如果做了,那必定是有奸臣在側,蠱惑君上,這個人,除了出使遼東的王文,不做他想。”
“自然,天子在被蠱惑時所下的詔命,也是不作數的。”
張輗聽得一愣一愣的。
他的確沒有想到,這幫文臣能夠顛倒黑白到這個地步,這難道就是所謂的朝堂之爭嗎?
其他人顯然也有些愣神,片刻之後,蔣義問道。
“那若是……”
然而羅通卻似乎清楚他要問什麼一樣,開口道。
“若是天子執意說是他自己的主意,那麼就等同於和群臣撕破了臉,到時候,為了維護廷議的規矩,叩闕的可就不止咱們了……”
說到底,開放互市的事情實在太大了。
這種事情如果天子都能獨斷專行的話,那麼朝臣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所以真要鬨到那個地步,將一切都擺到明麵上,所有的朝臣都沒有其他的選擇,隻能站到天子的對立麵。
因為一旦妥協,在之後所有的朝政當中,大臣們將再無任何一點的發言權,完全變成皇帝的應聲蟲。
這是文武百官都絕對不願意看到的局麵。
當然,這也是最壞的局麵。
所以最後,羅通搖了搖頭,道:“這種局麵,是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的,我相信咱們這位陛下,不會糊塗到這等地步。”
張輗看了一眼陳懋,見他沒有開口質疑,心中便有了底,思忖片刻,張輗開口道。
“羅大人說的有理,但是,風險太大了,如果天子拚著放棄王簡齋,借叩闕之事轉回頭來秋後算賬,那可是得不償失。”
羅通聞言,略一沉吟,笑了笑道。
“二爺擔心的不無道理,這件事情,不能由我們來挑頭,甚至,最好能躲得遠遠的,讓彆人來挑頭!”
張輗緊著問道:“何人?”
羅通道:“自然是得利最大的人,叩闕之事一旦辦成,那麼王簡齋必然會被拿下,王九皋也會因此而受到波及。”
“到時候,吏部尚書和內閣首輔兩個位置空出來,最有可能接任的人,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