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公府能夠依仗的,無非是背後的勳貴力量,和大批中低階的武臣。
但是,登聞鼓前朱祁鈺杖責了十七家勳貴,他們現在大多連床都下不來,其中就包括,唯一一個還算是能說得上話的寧遠侯任禮。
至於中低階的武臣,大多是沒資格上殿的,就算是上了殿,這種大事,他們張口也沒什麼份量。
要不是被逼急了,他們也不會讓朱謙開口。
隨著朱謙說完,張輗也上前道。
“陛下,舍弟張軏有罪,臣不敢推脫,但是還請陛下念在張家一門忠烈,稍稍寬宥。”
“當初太祖立國,元軍犯境,家父跟隨太宗皇帝,輾轉邊境,抗擊元軍,三征野人諸部,其後,太宗皇帝起兵靖難,東昌一戰,太宗皇帝身陷重圍,家父以弱攻強,率軍突襲,為救太宗皇帝性命,寧死不退,力戰而亡。”
“家兄承襲父誌,四征交趾,平定安南,為朝廷開疆拓土,三從太宗皇帝北征,鞍前馬後,古稀之年,尚從太上皇出征,戰死沙場,一心為國。”
“如今英國公府一門,孤兒寡母,僅剩臣與舍弟二人,護持幼侄,舍弟罪行,臣亦深為悔之,但請陛下仁厚,念在家父,家兄為國嘔心瀝血,宥舍弟性命,臣必世代感恩。”
好家夥,兩個人這明顯是商量好了的。
朱謙站出來說張軏自己的功績,引用八議,張輗則出來曆數英國公府的累累功勳,博取同情。
雙管齊下,最後隻求一個寬宥張軏性命,若不允準,隻怕顯得朱祁鈺太過薄涼。
不過,既然早已經下定了決心,要讓張軏死,朱祁鈺自然不會這麼容易就被將軍。
何況,今非昔比,他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無權無勢的郕王,也不是剛剛登基無人可用的弱勢天子。
有些事情,早已經不必他親自出麵駁斥了。
張輗剛剛說完,一直在朝中打醬油的唯一國公,豐國公李賢就開口道。
“張大人此言差矣,英國公府一門忠烈,河間王,定興王二位,更是一心為國,若是他們在天有靈,見到張軏不惜出賣邊境軍情,恐怕第一時間就要出手清理門戶。”
“河間王,定興王二位的功績,自然世人敬仰,但是曆代天子,對英國公府榮寵恩厚,信重之極,朝中勳貴無可出其右者,便是為酬二人之功。”
“再則說了,朝廷勳貴,哪個不是戰場搏殺,身負社稷軍功,難道因為一人有功,後輩子弟犯下大罪,便當寬宥再三?便是丹書鐵券,也沒這個保法吧!”
雖然說這段時間,李賢一直都沒怎麼在朝政上發表自己的看法,但那是因為,大多數時候,朝廷上能夠讓他說話的地方,都涉及道軍事。
但是,實話實說,李賢其實沒怎麼上過戰場,早年間乾的都是練兵,築城這些,所以多數時候,他都是明智的不開口。
可這回張軏的事情,和軍務無關,這個時候再繼續當小透明,他怕是轉回頭就要被天子收拾。
於是,李國公義正言辭的就站了出來,道。
“泄露軍機,雖非十惡,但卻是大罪,若在軍中,無論是誰敢有此行為,早就被軍法處置,張大人雖然沒有真正領過兵,但這點簡單的道理,應該也是能懂的。”
“陛下止罪於張軏一人,不曾連罪英國公府,已是念及河間王,定興王累有功勳,緣何得寸進尺,挾功自傲?”
論輩分,張輗和李賢是同輩。
但是,彆的不說,單是李賢那一身國公麒麟服,他說出來的話,份量就不是張輗可比的。
畢竟,人家是正牌國公,雖然沒有世劵,但是地位在那擺著,至於自家的國公,還是十歲的小娃娃。
嘴唇動了動,張輗剛想反駁,上首天子的便已經開口。
不過,對於二人的爭論,天子卻並沒有什麼表示,甚至,都沒有理會他們,而是直接對著文臣這邊問道。
“金尚書,方才朱謙所說,張軏之罪行適用八議,你執掌刑獄,是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