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輕歎了口氣,看來,朱儀果然說的不錯,春獵的事情一出,這位大宗伯,是不想摻和到太上皇和天子之間的爭鬥當中去,要開始明哲保身了。
不過就算沒有他也夠了,有了楊洪出麵表態,而且是如此堅定的的表態,陳懋心中大定。
原本他還在擔心,範廣和李賢等人會不會出來搗亂,但是有了楊洪,再加上他,他們兩個身具戰功的勳貴聯合,李賢肯定是不敢冒出頭來的,至於範廣,他如今在朝中已經夠出風頭了,再阻攔成國公府複爵,怕是要被一眾勳貴集體抵製。
果不其然,在楊洪出麵之後,天子將目光落在了李賢和範廣二人的身上,問道。
“豐國公,靖安伯,忻城伯,你們覺得此事該如何處置?”
三人對視了一眼,一時有些拿捏不定。
最終,李賢上前道。
“陛下,老臣以為,朱儀的確有功,可以酌情賞賜,不過是否複爵,臣覺得,此事當陛下聖心獨裁矣!”
看了一眼李賢,陳懋心中浮起一絲冷笑。
這幫降將出身的勳貴,骨子裡就沒什麼血氣之勇,機會就是給了,他也把握不住。
要知道,這種事情,已經不是頭一次了。
雖然當初陳懋並不在場,但是,很多事情根本就瞞不住,當初天子未登基時,左順門朝會後,明明是李賢首倡要嗣立長君,可到了最後,被孫太後一嚇,就開始猶豫不定,平白將這大大的扶立之功,便宜了於謙和胡濙。
到了現在,還是如此,簡直不堪大用!
李賢自然感受到了陳懋的目光,但是,他不在乎,在朝這麼多年,他被瞧不起的時候多了去了。
對錯利弊,誰知道呢……
有了李賢帶頭,一旁的範廣和趙榮也同樣道。
“臣等附議。”
不過,這顯然不是天子想要的答案,他老人家淡淡的掃了李賢等人兩眼,便不再搭理他們。
勳貴這邊不行,那不是還有文臣呢嗎……
在複爵這件事情上,到現在為止,隻有朱鑒和王文二人說了自己的看法,其他的一群大臣,可都還在觀望呢!
“於先生,此事你怎麼看?”
頭一個,天子就點了於謙的名。
畢竟,此事和兵部息息相關,所以,於謙是繞不過的,在場這麼多人當中,可以說,他的態度也是最重要的。
於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到了於謙的身上,就連陳懋的心弦,也忍不住繃緊了起來。
儘管他們已經為複爵做了諸多準備,但是,於謙這個人,有些時候可不能以常理揣度……
“陛下,成國公府爵位不宜久置,之前朝廷諸事繁忙,始終無暇處置,但是時隔許久,總該有個說法,正統十四年隨行總兵,勳貴等官,雖有過錯,但是,亦應當在此次大赦範疇之內。”
“故,臣以為朱閣老所言有理,請陛下恩準,命成國公,修武伯,永寧伯等府子孫,承襲爵位,並準各家勳貴子弟有才能者,入軍隨同操練,立功受賞,一體升用!”
從剛剛朱鑒開口的時候起,於謙的神色就頗為複雜。
但是,他的這番話,也的的確確震驚了在場的一眾大臣。
要知道,成國公複爵,其意義不簡簡單單是一個爵位而已,更多的是昭示著朝廷對一乾勳貴放寬了枷鎖,徹底掃去了土木之役的影響。
作為執掌兵部政務的於謙,毫無疑問,在這方麵是最有發言權的。
可如今於謙,竟然做了讓步?
好!
陳懋心中暗暗道了一聲,總算是又鬆了一口氣。
不過,天子的臉色明顯變得更難看了,似乎他也沒有料到,於謙會是這般態度,沉吟片刻,天子似乎有些煩躁,索性道。
“其餘諸卿,可還有其他話要說?”
原本,王文還想繼續再說兩句,但是,天子問的是‘其餘諸卿’,他也就按捺了下來。
一眾老大人麵麵相覷,停了片刻,讓人沒想到的是,接下來出列的,竟然是戶部尚書沈翼。
“陛下,臣以為於少保所言甚是,既是大赦,自當寬恩,朱儀在太子殿下出閣一事上,屢有功勞,當能抵成國公所犯過錯,懇請陛下,準許朱儀承襲成國公爵位,賜還世襲鐵券!”
接連兩位七卿出列,表明的態度基本相同,再加上朱鑒這個內閣大臣首倡,兩位侯爵同請,可以說,分量很重了。
於是,在場的氛圍變得有些奇怪。
複爵一事,天子明顯有些不情不願,但是,殿中這麼多人,除了王文以外,要麼保持中立,要麼就是支持,壓根沒有人接天子的話茬。
眼瞧著上有聖母皇太後的‘傳話’,下有一乾重臣的‘勸諫’,天子就這麼被架在這,連個台階都沒有。
這個時候,始終沉默的胡濙上前,跪倒在地,開口道。
“陛下,朱儀是臣女婿,按理來說,此事臣不該開口,但是,成國公府一脈,於國有功,不是臣自誇,年輕一輩中的子弟中,朱儀亦是青年才俊,所以,陛下便容臣倚老賣老一次,今天,臣舍著這張老臉,向陛下求個恩典,懇請陛下,寬赦成國公府!”
這番話說的可就重了。
話音落下,上首的天子頓時色變,連忙示意一旁的內侍下去,將胡濙扶起來,苦笑一聲道。
“大宗伯這是做什麼,快快請起!”
胡濙倒是也沒有堅持,順著內侍的攙扶,便站了起來。
旋即,天子掃了一眼在場的諸人,見始終沒有人再說話,終於是歎了口氣,道。
“既然諸卿皆是此意,又有聖母慈諭在上,朕準了便是!”
“懷恩,傳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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