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景洪的死亡,毫無疑問就是蘇瞬卿的佳作。
天羅山堂上三家,蘇家最擅長的是製造各種奇異的殺人兵器,諸如天羅山堂裡最為著名的天羅刀絲便是蘇家數代鑽研而成。
蘇瞬卿雖然遠離組織多年,但她手上的技藝沒有生疏。
“所有背叛者,都得死。”
美豔女人輕輕撫摸著她那雙嬌嫩如少女般的青蔥玉手,臉上的笑容難以掩飾,隻是在看向不遠處蠻族大君的時候,蘇瞬卿還是收攏了下她外溢而出的內心情緒,宛若柔順的貓。
陸澤淡淡的聲音響在蘇瞬卿耳畔。
“大仇得報,就回去天羅山堂吧。”
“就按照之前對你的吩咐去做事。”
“五竹會跟著你一起回去,他將會是天羅山堂曆史上空前絕後的無雙刺客,配合你的城府跟手腕,就足以掌控整個天羅。”
蘇瞬卿雙手置於腰間,莞爾的在行著東陸女子禮儀。
“遵命。”
生人勿進的五竹跟明媚的蘇瞬卿同時消失在了房間。
不久之後,項空月來到歸鴻館北館彙報著南淮城裡的詳細情況,新任的國主百裡煜選擇將一切都奉獻出來,意思很簡單,要主動成為傀儡。
項空月嘴角噙著笑意,手裡那把折扇展開,露出裡麵的山川江海圖畫。
“百裡家族,確實人才濟濟。”
“哪怕是我,當初都認為百裡煜是個紈絝的少主,卻沒想到他真的能夠狠下心將親爹給賣掉,儘管我個人很認可他這樣的決定,但想來他在新朝是不會有存在的價值。”
陸澤看向項空月,點了點頭:
“確實。”
“因為新朝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傀儡。”
“南淮城裡這些文臣武將跟百裡氏族老,根本掀不起風浪來。百裡煜跟百裡寧卿相比,在眼界上麵還是有所差距,這沒有辦法,雙方從生下來就不在同一條線上。”
項空月而後提起來了那位百裡嬛郡主。
百裡氏主家耗費這般大的代價,當然有所求,百裡氏跟宛州商會的江氏不同,他們深深清楚己方優勢還是在朝堂之上,在替百裡寧卿鋪路的同時,不介意再度去投資百裡嬛。
“百裡家兄妹肯定都不喜主家。”
“但他們的身上畢竟是流著百裡氏族的血,這種血脈難以被抹除,主上未來的後宮人選,同樣會被很多人注意、重視。”
陸澤想著三年前的百裡嬛,當時的她不過隻是個什麼都不懂的郡主,帶著特有的俏皮與可愛,心裡甚至還產生著萌動。
陸澤隻跟項空月說了句以後再談。
而後,項軍師彙報起來另外兩條戰線的戰報,鐵浮屠那邊倒是沒有發起大規模的衝殺,隻是在跟楚衛山陣對峙。
“但是離國那邊的血戰已經進入到高潮迭起的部分。”
“雖然威武王贏無翳始終都沒有露麵,但離國的雷騎軍依然悍勇,隻是悍勇不畏死的有些不太正常。”
陸澤神情平靜,隻是伸出手指,默默敲著麵前的木桌。
他沉默許久後才緩緩開口道:
“雄獅也會有病死的那天。”
“贏無翳,可能已經死了。”
項空月心裡同樣有過這樣的想法猜測,但是在大君親口說出來的時候,年輕的蠻族軍師難免還是有些感懷,贏無翳那樣的亂世霸主沒有死在征伐天下的路上,而死在了病榻之上。
“他沒有死在床上。”
“那個男人一直都在征伐的路上。”
......
下唐國的覆滅,宣布著大半個宛州都落入蠻族大君的手裡。
東陸五大強國,淳國跟下唐一先一後被攻克,北陸大軍一路南下勢如破竹,誰都不會想到世人眼裡極其強大的東陸竟然這般羸弱。
哪怕是後世諸多史學家分析胤末隴初這段時期的時候,他們心裡都充斥著諸多的不解,東陸諸侯們如同紙老虎一般被對手撕得粉碎,好似所有的有利因素都站在了北陸那邊。
草原平定、晉北結盟、東陸亂戰、將星隕落...
但是當人們努力分析其中每一件事情的時候,都還是在其中發現了長生王冕下留下來的諸多痕跡,史學家們感歎著雄主的偉大,在細枝末節之間都彰顯著他的雄心跟算計。
氣溫轉暖。
在入主南淮之後,北陸大軍並沒有在這裡進行很長時間的休整。
北陸之主陸澤,親率著大軍進行著接下來的關外討伐,隻是他的目標卻沒有先放在平定宛州上麵,而後直接選擇率軍從宛州南部山嶺殺向越州,這支精銳大軍的目標是離國九原城。
贏無翳確實已經死了。
威武王死在大胤皇帝隕落後第三天。
後世的人們一致認為離國公贏無翳才是大胤皇朝真正的掘墓人,這位亂世雄獅病死在所有大胤皇帝之後,好似到九泉下也要去嘲笑那些無能的大胤帝王一樣。
“前麵應該是謝玄率領的赤旅軍團吧。”
“越州多山林之地,赤旅才是威武王起家的根本,那頭雄獅親手訓練出如虎似狼的雷騎軍,當然是為了狩獵中原大地。”
越州的崇明山。
陸澤站立在山的最高處,俯瞰著越州的大地,遠處的雷烈花大旗依舊在風中肆意飄蕩著,好似離國軍士們依舊在懷念著那個男人的身影。
對離國的大戰,持續時間遠比對下唐的征伐要長。
但隨著戰局的深入,九原城裡的聲音卻被劃分成為了兩個派係,失去雄獅贏無翳的統治,哪怕是東陸最精銳的雷騎跟赤旅都難以抵抗蠻族大軍的攻伐之勢。
不過半年左右的時間,離國便有著數萬兵士戰死。
三鐵駒之一的左驥張博戰死。
謝玄受重傷。
最終,在爭論不休的離國朝堂之上,渾身上下散發著藥味的謝玄出現,臉色煞白的中年男人帶來了威武王臨終前留下的親筆信。
隻有五個字。
死戰,戰死,活。
這並不是對於離國在未來的安排,更像是雄獅贏無翳預料到了在他死後會發生些什麼事情,大戰開啟後的離軍會死戰北陸大軍,再之後無數的越州男兒郎戰死沙場...
最後,那個男人想要他的部下們都能夠活下去。
大隴朝元年十月十八,初冬。
九原城城門大開。
離國投降。
投降的這一決議並不被朝堂那些堅定的主戰派們認可,舊臣們有的甚至是被刀抵著後脊來參加這場迎接長生王的典禮,場中彌漫著陰霾跟憤怒。
但是隨著那道身影出現。
陸澤身披嬴無翳曾穿過的火色鎧甲而出,縱馬疾馳在九原雲城當中,舊臣們沉默片刻之後,跪拜於地,涕淚俱下。
恍惚間,他們好似又看見了主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