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取名時“男不帶天,女不帶仙”一樣。
曆朝曆代,公主郡主們的封號是不可隨意添加“仙”字的。
可是眼下。
真仙郡主。
歐陽戎聽到這四個字後,第一個關注點就是在這個“仙”字上。
封號“真仙”,這個封號未免取的也太大了!一般普通薄命的宗姬是壓不住的,取“長寧”、“壽安”、“永平”這些封號比較合適,碧玉溫婉。
敢取“真仙”封號,此宗姬不是出家修道、求取長生,就是有點其它什麼說法,同時還得是備受寵溺偏愛才行!因為皇室寄托在她身上的期望,就如同封號一般,不是什麼平安享樂,而是光耀成仙。
歐陽戎有些口乾舌燥。
此刻,高台上,他正被容真……不,正被衛容凝視著。
仰著小臉說完那句話後,她眼角晶瑩,眸光亮閃,睫毛翹長,微微顫動,緊盯了會兒他。
“現在你知道本宮心底最深處的私心了,歐陽良翰,你心裡是不是有一些快意?”
歐陽戎眼睛移開了下。
“沒有。”
宮裝少女深呼吸一口氣,重新開口,已經收斂了那縷哭腔,強行笑吟吟:
“不,你有,私心,哈哈,原來她也有私心啊,就和自己私藏童養媳一樣,所以她沒有資格說你,對不對?”
她嘗試著學歐陽戎的語氣說話,歐陽戎立即否認:
“絕無,真仙郡主……”
“不要喊本宮真仙郡主,衛姓也不準喊!”容真突然打斷了他,有些激動的說:“本宮不喜歡這些稱呼,從得到它們的第一天起就不喜歡,本宮想你喊原來的名字,最好喊容真,像剛剛在竹林外那樣,也不準加上女史職務。”
在容真無比大膽的注視下,歐陽戎沉默了會兒,開口:
“容真,你與衛繼嗣、衛思行是什麼關係?”
“表兄妹。”
歐陽戎不由皺眉:“表兄妹?你們是同輩?”
“嗯。”
“那你年紀豈不是……”
“你想什麼呢,本宮比你小,娘親生我很晚,她又是兄弟姐妹之中最小的一個,是外祖父老來得女……本宮隻不過是早早進入了陰陽家道脈的金童玉女境,才得以駐顏定形,不是什麼老姑娘。”
他愣了下,說:“我沒這麼想,不是這意思,隻是沒想到你在衛氏的輩分如此之高,那安惠郡主,還有此前的衛三公子,不是要喊你一聲表姑姑了?”
“法理上是這樣,但本宮不喜歡他們喊族中輩分,也不喜歡和他們打交道,本宮平日都是待在宮中。”
“法理?”
“對,本宮的娘親,和衛繼嗣、衛思行的父親,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等等,豈不是說,你娘親和當今聖人也是……”
歐陽戎不禁抬頭,言語猶豫。
魏王衛繼嗣和梁王衛思行是一對堂兄弟,都是當朝聖人的親侄子。
二人的父親,是當朝聖人的兩位兄長,不過都離世的早,隻留下了兄弟二人,他們作為當家的男丁,算是衛氏第二代的繼承人。
歐陽戎有些沉默。
容真吸了下鼻子:
“我娘親是聖人的胞妹,八歲時,娘親逝世,聖人許是愧疚補償,將我接回皇宮,帶在身邊養育……”
歐陽戎仔細聽完,終於明白過來。
當朝聖人,除了有兩位兄長,還有一位胞姐和一位胞妹。
前麵兩位兄長,是同父異母。
後麵一姐一妹,才是同父同母的同胞。
其中的親疏遠近,有細微差異。
站在當朝聖人的角度上,明顯是和這一姐一妹感情更近一些。
看容真被帶回宮中,親自養於身邊就知道了,她是聖人胞妹唯一的女兒。
若她是一個男丁的話,在衛氏的地位至少能不弱於魏王、梁王,很可能還會取代他們,成為衛氏第二代的繼承人。
畢竟當朝聖人是一位女天子,姐妹之子與兄長之子親疏遠近有何區彆。
因此,儘管容真是女子,但是在當下的衛氏中,身份卻十分特殊,與魏王衛繼嗣、梁王衛思行同輩,還深得聖人恩寵。
歐陽戎歎了口氣:
“怪不得聖人此前對你這個彩裳女史如此偏愛,明明彩裳女史不止一位的。”
停頓了會兒,他問:
“那……真仙郡主這個封號,是怎麼回事?還有,你不隨父姓嗎?父母難道是同族成婚?”
容真低聲說:
“不是同族……但聖人視為我為衛氏後嗣,令我隨娘親,改姓衛,爵位也拔高一等,縣主升至郡主,等同親王之女,至於真仙封號……
“娘親曾對聖人說過,當年懷我時夢過仙人,睡醒床榻有祥風瑞虹……娘親走後,我被接回洛陽皇宮,聖人讓我出家祈福,道號真仙,後來因緣際會,被司天監望氣士發現了煉氣天賦,聖人大喜,大司命親自出關,收我為徒……
“再後麵的事,你也知道了,任彩裳女官,留在聖人身邊,都是我自己選的,除此之外,聖人好像不舍我遠嫁離京,走我娘親當年的老路……”
容真言語有詳有略。
歐陽戎靜靜聽著,沒再多問,像是心中困惑已解。
二人麵對麵,依舊兩手籠袖,卻有些相顧無言。
容真情緒平複了些,目不轉睛,觀察他的臉龐神色:
“歐陽良翰,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歐陽戎搖頭。
容真突然道:
“你果然沒有看。”
歐陽戎困惑:“沒看什麼?”
周圍有外人,容真不答,杏眸微垂,喃喃自語:
“本宮沒有錯信,你是真的君子,明明那件衣物上寫有本宮名字的,是娘親親手繡的‘衛容’二字,看過就能知道的事情,你經手時,卻從未打開它偷窺一眼,你和其它男子真的不一樣,那個偷竊的蝶戀花淫賊,更是比不上你分毫……真是如玉君子。”
足足怔了三息,歐陽戎才恍然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
眼神“刷”的一下,落在容真遮蔽的嚴嚴實實的紫裙宮裝頸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