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寬出乎預料的寬,對於漢軍此次行動最大的影響,便是浮橋的搭設工作。
根據漢家原定的行動計劃,遂營都尉搭設浮橋的整個過程如下。
先以‘涉水士’,即善水之人遊到對岸——遊過去多少算多少。
而後,用射程、力量足夠的遠程武器,如建議投石器,將綁有繩索的石頭投到對岸。
等石頭投過去,也就等同於兩岸之間,有了繩索相連。
再由先前遊過去的‘涉水士’,將綁在石頭上的繩索解下,並在稍遠離河灘處紮下木樁,將一條條接連兩岸的繩索固定住,前期工作便算是完成了。
到這一步,後續部分就容易多了。
由後續遂營部隊自東岸開始,將一條條長木固定在三條橫跨兩岸的繩索之上,一根木頭一根木頭朝著對岸鋪,一直到浮橋連接兩岸位置。
相對先前,遊過河、投石器扔繩索等操作,這一步的危險性大大降低,隻是稍繁瑣了些。
而在原定計劃中,負責將繩索的一頭投到對岸的投石器,大致射程便是二百步。
——畢竟是建議投石器,而非攻城用的巨型投石器,二百步的射程,已然算是鬼斧神工。
隻是這二百步的射程,是單隻投射石頭的射程。
若是石頭上,再被榜上一根二百多步——足四百多米長的粗麻繩,那射程不說減半,也總歸是要打些折扣……
“用床弩!”
“將繩索綁在床弩弩箭尾部,直接射到對岸!”
欒布有了決斷,其餘眾人即便是對這一方案發出的響動有所質疑,卻也無一人出言表示反對。
——沒辦法。
原定的投石器,那動靜也不算小;
如今投石器不夠用,那就用備用方案:動靜更大的床弩,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說到底,減小動靜,避免被對岸——被河南地沿河地區的匈奴人發覺,是此戰‘儘可能去做’的事。
做到了,後續就輕鬆一些,做不到,後續就麻煩一些、吃力一些。
但搭設浮橋、大軍渡河,卻是完全沒有商量的事。
總不能說怕動靜太大、驚動了對岸,就取消了這次行動?
還是那句話。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此刻,那一輛輛被將士們合力推上前,其上搭載巨大床弩的二輪人力車,也恰恰正蓄勢待發。
沒有‘噗通’‘噗通’的突兀響動。
得到行動開始的指令後,涉水士們隻悄無聲息的在岸邊下了水。
至於之後,是自由泳還是潛泳——各憑本事,反正水麵上的水流聲本就不小。
待遊過對岸,並彙集在一起,原本各五百人,共計一千人的兩支涉水司馬,卻隻剩下不到七百人。
還沒開戰,這兩部司馬便戰損超過三成。
但將士們根本沒時間神傷,隻得抓緊時間,繼續按照計劃進行後續工作。
——分出四百人,朝著周圍區域小心查探,看看有沒有迷路的匈奴人在附近‘暗中觀察’;
剩下三百人,則以火光朝東岸發送了信號,而後便沿著河畔走遠了些,以免被即將射響的床弩射爛。
邦邦邦!
邦邦邦!
邦邦邦!!!
一陣密集的巨響,讓兩岸的漢軍將士都下意識屏住呼吸,分明是清涼的秋葉,卻不知有多少人額角冒出了汗水。
——動靜太大了!
即便是隔著一條大河,將近一裡的舉例,還有整條河麵來作為緩衝,對岸的涉水士們也還是覺得:床弩不是從對岸發出的,而是從自己耳邊,或是身後三五步發出。
很快,涉水士們便反應過來,當即也投入到了四下查探、巡視之中。
過了足有兩炷香的功夫,對岸才再次亮起一處轉瞬即逝的火光。
繼續行動!
床弩動靜大了大,卻也為涉水士們省了不少事,給大軍省下了不少時間。
——河套地區的地勢,比北地要高!
即便是不到一裡的距離,大河兩岸的高度,也同樣差了足夠數丈!
東畔的床弩射出巨矢,即便是以仰角拋射,卻也還是在西畔斜紮進了泥土之中。
而且紮的及深!
涉水士們不需要再專門派幾十號人拉著繩子,再挖坑、埋樁、固定繩索;
尾部綁著繩索,被床弩深深射入土裡的巨矢,已經是再好不過的固定樁。
簡單檢查、補充固定一番,而後便是正式開始搭設浮橋。
一根根浮木出現在河麵,並一根根有序排列成平台。
期間,也還是時不時有重物落水的響動。
有時是木;
有時是人。
隻是時間緊迫,無論是在河麵忙碌的遂營將士,還是在河畔整裝待發的作戰部隊,都隻能為那些犧牲者默哀片刻,而後便將哀痛化作憤怒,乃至這一戰最原始的勇氣來源。
過了足近一個時辰,原本在月光照耀下銀裝素裹的河麵,多出了足足十五條三五丈寬,二百餘步長的浮橋。
——這些浮橋很不穩!
人踩上去,橋麵會劇烈的上下浮動不說,也沒個護欄、扶手之類——就是一麵光禿禿的滾木浮橋。
但這,已經是這個時代的極限。
在這個古老的時代,趁夜在大河河麵,花費不到一個時辰,搭建出這樣的建議浮橋,已經是極限,乃至奇跡……
“渡河!”
“騎都尉先渡,而後四散巡視戒備!”
“無論步、騎,皆不得並排而過,而當自橋中速渡!”
“天亮之前,務必在對岸紮下營盤,並完成修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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