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後世人——無論是兩千多年後的現代人,還是未來千百年,生活在華夏曆朝曆代的人們而言,鹽鐵二字的分量,都絕對不會輕。
鹽,作為人類文明不可或缺的調味品,以及必不可少的微量元素獲取渠道,幾乎是和糧食、布匹同等重要性的生活必需品。
——沒有人能不吃飯,沒有人能不穿衣;
自然,也沒有人能不吃鹽。
草原上更誇張,不單人要吃鹽,甚至就連馬匹乃至牛羊牧畜,都需要一定量的鹽分攝入。
對於後世新時代而言,生活必需品,往往並不能當做是一門好的生意;
而是應該當作一項事關國民生計,乃至國家安全的政治工作。
但對於生產力低下,經濟、消費都沒有什麼上限的封建時代而言,生活必需品,卻是最值得投資的大生意。
——農民可能會拒絕你的任何商品,卻唯獨不會拒絕買你的糧食、買你的布匹,以及,買你的鹽。
占據社會組成人員的絕大多數,卻又隻擁有社會財富的小部分,‘生活必需品’這個市場,可謂是即龐大,又狹小。
之所以說它龐大,是因為如今漢室天下百姓民三千餘萬口,有九九成以上都是社會最底層的農民。
而生活必需品,之所以被稱之為‘必需品’,就是因為這些東西你隻要有,就根本不愁賣、就肯定有人買。
至於說這個市場狹小,則是因為這個市場的利潤率,以及市場總量,與這個市場所涵蓋的人數多少有些不成正比。
但正所謂:水滴石穿。
後世便有這麼一種說法:華夏國民十三億,隻要每人給我一塊錢,那我就是身家十三億的大富豪了。
在這個時代,也是同樣的道理。
——隻要能做全天下人的生意,哪怕從每個人身上,你都隻能賺到一錢的利潤,這個總量加在一起,也高達三千萬之巨。
在後世,出於種種原因,糧食、鹽等關乎民生民計的生活物資,都被國家機器將利潤空間壓製到了極限。
所以絕大多數商人,都選擇去做那些利潤率更高,並不需要占據多大市場就能牟取利潤的生意,卻根本看不上生活必需品這種隻有占據極為龐大的市場,才能吃力不討好,按人頭每人賺幾毛、幾分錢的生意。
但在封建時代,唯有生活必需品,才擁有足夠龐大的市場。
很直觀的案例,便是過去這些年,少府內帑官營糧食。
——每石糧食一錢的利潤空間,和白賺吆喝也沒什麼區彆,卻也在五年的時間裡,為少府內帑日積月累,賺下了足足三十五萬萬錢的利潤。
僅僅隻是倒騰、做個二道販子,少府就獲取了如此暴利;
那倘若這個生活必需品,本身就是少府生產的呢?
就拿糧食舉例:如果少府內帑能種出一種生長周期短、所需投入的各類成本低廉,售價卻相當不菲的新型‘糧食’,那又該是怎樣一副場麵?
官營糧食,少府需要先花錢,從百姓手裡買下糧食,然後又是儲存、又是運輸,最後再在售價上多加一塊錢的利潤,把糧食再賣出去。
一錢的利潤;
每石一錢。
但劉榮為少府找到的‘新型糧食’——鹽,給少府內帑帶來的利潤率,卻隻能用恐怖來形容。
去年,坐穩皇位之後,劉榮曾專門派人,前往臨海的江都國,實驗曬鹽法。
經過夏、秋二季,前後總共四個月的調研,這種新型製鹽方式的各類成本、投入,也早已經做成了報表,送到了劉榮麵前。
——為了曬鹽,實驗小組先是雇傭了百十名青壯,花費了不超過十萬錢的雇工費,在海岸開辟了二百畝鹽田。
這二百畝鹽田,直接被開辟成了方形,寬二百步(360米),長二百四十步(432米),又被十字交叉線分成了六十個區域,每個區域長四十步(72米),寬二十步(36米)。
而後引海水入鹽田,所需要的人工成本,大概可以折成二萬錢。
至此,十二萬錢的人工投入砸下去,曬鹽便算是完成了大半。
剩下的就是等。
運氣好的話三五天,運氣不好就十天半個月——隻等烈日暴曬下,鹽田內的海水都被蒸發,隻留下一層雪花粗鹽。
考慮到曬鹽過程中,需要有人看管鹽田,以最高規格的十五天為準,大概又是三萬錢左右的投入。
等曬鹽結束,總花費來到十五萬,便可收獲既可以繼續加工,也可以直接出售,供窮苦人食用的粗鹽,足有數百石!
石!
而不是斤!
要知道鹽這個東西,無論是上好的細鹽,還是這種隻經過一道暴曬工序,吃了更是會損害人體健康的粗鹽,市場上無論批發還是零售,售賣單位都隻會是斤!
數百石,可就是數萬斤!
即便是按照最劣等、最廉價的:摻有土、沙的粗鹽,市場價也至少是五十錢錢一斤打低!
於是,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結論出爐。
——如果隻通過一道工序,把海水曬出來的粗鹽直接販賣,那投入盈利比,便大致是十五萬錢的投入,對應一千五百萬到兩千萬錢的營收。
比起最後的營收,投入基本可以忽略不計,完全可以將其歸類為‘一本萬利’。
後世有一位偉人說:如果有10%的利潤,資本就會保證到處被使用;
有20%的利潤,資本就能活躍起來;
有50%的利潤,資本就會鋌而走險;
為了100%的利潤,資本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
有300%以上的利潤,資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去冒絞首的危險。
而劉榮所新創的製鹽工序,將讓製鹽、販鹽的利潤率,提高到駭人聽聞的10000%。
百倍暴利!
哪怕不去幻想,而是腳踏實地的結合如今漢室,百姓人口以及食鹽消耗量,所得出的結果,也依舊令人膽戰心驚。
——按照後世標準,正常人一年的鹽攝入量,大約合漢斤68斤(1.5千克2千克)。
考慮到封建時代的底層百姓,往往連飯都吃不到‘標準量’,便在此基礎上減半,取個年攝入食鹽3斤的最保守估值。
算下來,漢家之民一年的食鹽總消耗量,高達一萬萬斤以上。
拋開利潤率,又或是投入盈利比之類不說——哪怕每斤鹽,少府內帑都隻能賺個十錢,每年一萬萬斤的食鹽消耗量,也將是一筆高達每年十萬萬錢的龐大收入。
口賦每年十二萬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