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讓敵人感到恐懼。
一旦撤退——哪怕隻是戰術性佯敗、詐退,都必定會讓敵人士氣大振,從而更加堅決、勇敢的來攻殺自己。
這,是休屠部與草原各部格格不入的第一點。
草原最高法則:一切都要為生存讓路!
休屠部卻認為,勇敢者才配活著。
其次,便是不同於草原上,那些對部族兼並、聯合持開放態度,並以此來強大自身的絕大多數部族。
休屠部,或者說是休屠人,極度排外!
對於請求聯合,乃至於自願加入休屠部的中小部族,休屠部一蓋拒絕;
甚至於,在一場針對其他部族的戰爭勝利過後,休屠部也不會將戰敗部族的殘兵敗將、女人小孩吸收。絕大多數時候,休屠人會把戰俘賣給其他部族做奴隸,來換取牧畜等物資。
極個彆情況下,則會自己留下來當牧奴用。
極度排外,極度抗拒部族融合、兼並,極度重視血脈單一性、部族純潔性,是休屠部與草原格格不入的第二大特征。
最後,同時也是最讓人無法理解的一點。
——在抗拒與其他部族融合、兼並,甚至都不大願意和其他部族交朋友的前提下,休屠部對待大河以東的漢人,也同樣是一種極其彆扭的態度。
對於漢人的軍隊、民眾,休屠部和每一個草原遊牧部族一樣:無時不刻不在想著去搶掠漢人百姓,去戲耍、攻殺漢人軍隊;
但與此同時,對於那些從漢人地界帶來貨物,到草原上一路交易的漢人商隊,休屠部又友好的有些誇張。
正如此刻;
這支商隊,才剛在休屠澤附近一旦出現。
不過個把時辰的功夫,休屠王本人在內的一眾休屠部貴族,便已經在湖畔備下了露天酒宴,以歡迎這支漢人商隊的到來。
“遠方的客人,來到了我們貧瘠的大草原!”
“草原上沒有佳釀,卻也有熱烈的奶酒;”
“草原上沒有珍饈,但也有鮮嫩的烤羊羔。”
“為尊貴的客人,奉上最好的酒、肉,迎接尊貴的客人,再次來到我們世代守護的休屠澤……”
是的。
在休屠人看來,並不是休屠澤,以及休屠澤所滋潤的這片土地,在孕育休屠部的牧民;
而是休屠部的勇士們,在虔誠守護著這片天神所賜,並特意交給休屠人守護的聖池。
所以,休屠澤沿岸數十裡的區域,從來都不允許其他部族的牧民——乃至牧畜靠近;
休屠澤內的水,更是隻有休屠部的人和牧畜能飲用。
任何試圖玷汙休屠澤的行為,都會讓每一個休屠人當場暴怒,不惜以天神之名,發起無休止的血脈追殺。
何謂血脈追殺?
好比某個不懂事的小孩兒,在休屠澤邊上站著尿尿;
那麼,直到這個小孩兒的每一個家人——包括父母雙親,手足兄弟,同部族的血親;
乃至於嫁去其他部族的姐妹,以及這些姐妹嫁去的部族,都將被納入休屠部的追殺名單。
除非上了名單的人死亡;
否則,休屠部對這個,或這幾個部族的追殺,就將世世代代,永無止境的進行下去……
很顯然,對於這支‘再次來到休屠澤’的漢人商隊而言,休屠人的種種習性,基本已經被這支商隊摸透了。
故而,在聽到休屠王這番慷慨激昂的歡迎辭後,為首的漢商當即起身,雙手奉上了自己從漢地帶來的見麵禮。
嘴上,也不忘學著休屠王悠長、高亢的音調,‘回禮’致辭道:“偉大的休屠王,給予了我們無上的禮遇。”
“作為休屠部永遠的朋友,我們這些狡猾的商人,為偉大的休屠王,帶來了一些不值一提的禮物。”
“——希望休屠王世代守護的聖池,也能庇佑我們這些狡猾的商人,並賜予我們再次來到這裡,以瞻仰聖池雄姿的榮幸。”
“些許薄禮,還望休屠王,莫要嫌棄才是……”
漢商此言一出,那被稱為‘休屠王’的匈奴貴族當即喜笑顏開,嘿笑著上前,便雙手接過那蓋有紅布的禮物。
若無旁人的掀起紅布一角,看清禮物全貌,休屠王麵上笑容,也當即再添三分誠摯。
“貴客對聖池的憧憬,即便是我們這些天神指定的守護者,也難免一陣汗顏呐~”
“——休屠王不必客氣,不過區區薄禮……”
二人客套間,已經是勾肩搭背著於上手落座,不片刻,更已是推杯換盞,好不快活。
陪坐的一眾休屠貴族,也都找到了各自的目標——要麼豪邁對飲,要麼一起跳舞;
更有甚者,頗為爽朗的拉過目標,便朝著自己的氈帳走去。
不多時,氈帳內便傳出陣陣粗喘聲、暢笑聲,以及草原女子所特有的呻吟聲……
就像是一場荒唐至極的顏色聚會;
人人都在釋放內心深處,不知被埋藏了多久的原始獸性。
以至於都沒人發現:在距離筵席場地不過百步開外,商隊的臨時駐地內,原本也應該在酒宴狂歡的商隊成員,此刻卻鬼鬼祟祟聚在了一起。
“休屠王、休屠部的性子,基本都已經摸透了!”
“混邪部那邊,也已經基本說定!”
“——如果混邪部信守承諾,那三日之後的夜半時分,休屠澤,就將成為血澤!”
“而後,我漢家究竟如何——在河西究竟是何境地,便要看往後三日,我輩於此地之謀劃……”
為首之人沉聲一語,蹲聚一圈的眾人齊齊點下頭。
若是有新人看到這個場景,其實就不難發現:這幾十號人,和尋常漢人商隊的成員,有著極為顯著的區彆。
——和尋常商隊的護衛一樣五大三粗,身上卻並沒有多少市井氣息;
腰間佩劍五八門,顯然都是市麵上粗製濫造的貨色,但這幾十號人行走間的儀態,以及那時刻扶在劍柄上的左手,卻時刻彰顯著他們的不凡。
在後世,對於這樣一群由內而外透著古怪的人,有這樣一種描述方式;
一水兒的寸頭,黝黑的臉、精壯的身形;
作訓服外防風衣,人均腳踩作戰靴,操持川渝口音,一口一口‘麻買批’。
他說他是漁民。
可他暈船。
他手裡的魚叉,也總是下意識擺出刺刀直突的架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