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這句話太軟弱無能,更是因為阮枝方才下意識關注裴逢星的反應,已然給出了答案。
他即便乞得她留下,也不過是自取其辱。
蕭約不甘自辱,眼中的恨意愈發劇烈,厭棄抗拒的情緒尤甚,卻遲遲沒有放開手中的那點布料。
何等無能。
“師兄。”
在他瀕臨崩潰的邊緣,阮枝喊了他一聲,隱約有歎息的調。隨即,阮枝握住了他的另一隻手,掌心相,清澈舒緩的靈慢慢地自她掌心渡來。
她欲言又止,數息之後才終於又開口“我錯了,你消消氣。”
簡短得僅有寥寥幾個字的話,蕭約死撐著的表象便不受控製地從內潰敗,順從地接納了她傳遞而來的靈。
阮枝本來是想說“你彆怕我這次真的不害你”,想想覺得這話奇怪還沒說服,想了想隻能選個中規中矩的說辭。幸虧蕭約還沒有自傲到非要抗拒她靈的地步,否則她也沒轍了。
蕭約脫得要從椅上栽倒,手指還拽著阮枝的袖口,另一手還貼著她的掌心。
靈傳送不可貿然中斷,蕭約腦袋一重,磕在了阮枝的肩窩裡。
“嘶。”
阮枝短促地吃痛,主要是猝不及防。
蕭約倒在她肩頭沒了動靜,一動不動地趴伏著,身上殘留的冷香混雜著近距離下愈發清晰的血腥氣,衝突而不難聞。
阮枝沒法兒探他脈搏,側首看,脖頸便貼上他的烏發,癢得她後脊背突兀地顫了顫“師兄,你還好嗎?暈過了,還是……如果醒著你稍微出點動靜?”
半晌。
阮枝心都快涼了,蕭約才輕微地動了一下,嘴裡應了句麼,熱氣便絲絲縷縷地散在阮枝衣領上方那一小片的肌膚上。
……更癢了。
阮枝不安地快速眨了眨眼,心無旁騖地梳理蕭約體內『亂』竄的靈,她方才將將試探到蕭約經脈中,感受到那股充滿攻擊『性』的靈衝撞,知道蕭約為何會是這副樣了。
她不過是隨時可抽走自身靈的外人,都覺得無法忍受,難怪蕭約站都站不住,還吐了血。
所幸這股暴動的靈平息得很迅速,如同此刻伏在她肩頭靜默乖順的蕭約,全然看不出片刻前的氣勢洶洶。
以這種角度看蕭約是前所未有的經曆,約往後也不會再有。他微垂著脖頸,散落的頭發便從兩邊肩頭散著滑落,『露』出一截光潔的脖頸,頸骨形狀明;發如鴉羽,膚如冷玉,一眼看得出貴的出身,從小到都是養尊處優。
“好了。”
阮枝放下舉得快酸了的右手,得虧是在幻閣躺贏到了金丹期,否則她還真穩不住這遭靈梳理,沒準兒要自己都搭進。
蕭約的情況有所好轉,在阮枝話音落下時,他便抬首後撤,稍稍拉開了阮枝的距離。
額頭肩頸相抵,這樣的動作太過親密。
蕭約的怒氣被阮枝平複了些,便有餘裕容納其他的情緒,後知後覺地不好意了。
阮枝肩膀不自覺地動了動,道“我替你包紮傷口吧。”
蕭約這會兒不執著看她了,矜持而內斂地“嗯”了一聲,視線落在屋內某個地方,細看才能發現他眼底的些許無措。
阮枝的手剛伸到儲物袋,身後的門被踹開,伴隨著哭天搶地的悲愴喊“蕭道友你撐住啊!我們這來救你了!!”
此人正是原來領他們逛江州的那位滄海宗師兄,方曉風。
阮枝“……”
蕭約“……”
方曉風保持著踹開門的姿勢,看清了屋內的景象阮枝站在坐著的蕭約身前,兩人相,從這個角度看特彆像是接吻的姿勢。
“打擾了。”
方曉風氣焰陡然消失,音量弱如蚊蠅,“需要我給你們一點時間,待會兒再來麼?”
他身後還跟著位醫師。
蕭約無聲而隱蔽地鬆開了阮枝的衣袖。
阮枝眼前一亮“不用不用,快請進來。我師兄的傷還沒有包紮,勞煩道友了!”
有人來事情好辦了!
阮枝迫不及待地迎上,三言兩語將致情況道明,他們深深一禮“深謝二位道友,我還有急事,煩請二位道友暫且照看我師兄,此後必當再謝。”
“這說的是麼話嘛。”
方曉風擺了擺手,豪情萬丈,“不必如此禮,你是了!”
阮枝出了屋門禦劍而起,身影消失得飛快。
方曉風欣慰地點了點頭,心裡成感上漲,回頭一看,卻見蕭約正垂首看著自己的手指,眼睫落下的陰影攏住了他眼中的所有情緒。
但聽這位尋華宗最可期望的弟喃喃低語道“真是自取其辱。”
方曉風懵然四顧這是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