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珠伸了一個懶腰,端著那碗涼好的胡蘿卜雞蛋羹喂到陸棠樺嘴邊。
陸棠樺偏頭,“不吃。”
“陛下就嘗一口。”
“不……唔。”
趁著陸棠樺說話的功夫,蘇念珠給他嘴裡懟了一口。
“陛下,好吃嗎?”
陸棠樺勉強哼出一個音,“嗯。”
“嫩嗎?滑嗎?是不是入口即化,香噴噴?”
“勉強。”
口不對心,明明都吃完了。
蘇念珠看一眼還在偷偷摸摸舔嘴唇的陸棠樺,輕輕勾唇笑了笑。這可是她最拿手的嬰兒輔食呀,沒有寶寶不愛的~
吃完了香噴噴,滑溜溜的胡蘿卜雞蛋羹,昨晚也折騰了一夜的陸棠樺閉眼睡了。
蘇念珠捏著手裡的布料,想著,還是要去找沈燁一趟的。不過白日裡肯定不能去,還得晚上重新去一趟那個假山石洞裡,偷摸著見一次。
正計劃著,殿門口突然出現一宮娥,疾步進來與蘇念珠耳語道“娘娘,賢王來了。”
情夫?他怎麼來了?
“娘娘,請跟奴婢走。”話罷,宮娥率先往前頭走,走了兩步轉頭,發現蘇念珠還不動如山地坐在那裡。
“娘娘?”宮娥不解。
常日裡,這傻瓜皇後聽到賢王來,恨不能生出一雙翅膀飛出去,如今怎麼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宮娥有些不耐,那邊,蘇念珠單手托住下顎,呈現出思考者狀,“我好累。”
宮娥……
“那奴婢這就去回,娘娘太累了,不肯去。”這宮娥生了一張漂亮的鵝蛋臉,聽她說話的口氣,似乎與原身是舊相識了。聽到蘇念珠說不去,臉上竟還露出譏誚之色來。
想是覺得像蘇念珠這樣的有夫之婦,居然還在陸從嘉麵前拿喬。
蘇念珠看著宮娥遠去,止不住憂傷。
嘖嘖嘖,她這個皇後當的真是挺慘。
蘇念珠原本以為她不出去就沒事了,沒想到這陸從嘉居然找上門來了!
蘇念珠看著站在殿門口,一臉微笑等著她出去,一副“她不出去他就在這裡站到地老天荒”樣子的陸從嘉。
還有那位躺在龍床上,分明氣得牙根癢癢卻還要努力保持優雅睡姿的哈士奇暴君。
唉,她真是左右為難啊。
啊,她這該死的美貌。
為了避免陸棠樺被氣死,蘇念珠還是決定出去了。
看著蘇念珠施施然出去,直覺臉上被罩了一頂天大顏色帽的陸棠樺氣得眼斜嘴歪,表示這次就算是三碗胡蘿卜雞蛋羹都不能把他哄回去了!!!
殿外,陸從嘉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蘇念珠,一臉溫柔道“珠珠,上次我送給你的生辰禮你不喜歡,這次我專門又去挑了一支上好的簪子。”
蘇念珠低頭,看到了陸從嘉手裡的簪子。
唔……又紅又綠,又是金銀珠子,又是豔俗牡丹花。
這……直男審美嗎?
“你真的覺得好看嗎?”蘇念珠沒忍住。
陸從嘉臉上的笑有些僵,“不好看嗎?”
蘇念珠歎息一聲,開始科普,“你看這紅配綠,再看這一朵戳天牡丹花,你覺得這像什麼?”
陸從嘉抿著唇,沒有說話,臉上努力保持著笑容。
蘇念珠繼續道“像一坨牡丹花形狀的狗屎。”
陸從嘉的臉徹底垮了下來。
其實這支簪子並非他親自挑選,而是蘇嫣初替他挑的。
陸從嘉與蘇嫣初說,蘇念珠似是不滿意上次他隨意讓小廝去買的那個生辰禮,蘇嫣初便自告奮勇的說她最知道姐姐喜歡什麼了。
過了一日,她便拿來這支簪子,說蘇念珠最喜歡榮華豔麗的東西,尤其是這種富貴的牡丹花。
陸從嘉也未細看,徑直便拿了,卻不想拿到蘇念珠麵前來,竟被她如此一頓損。
陸從嘉好歹也是個王爺,在陸棠樺這頭暴君癱瘓後,強勢掌控半個朝廷,如今誰見他不好言好語的說話。
“拿回去吧。”蘇念珠把簪子遞還給陸從嘉。
陸從嘉顫抖著手,麵色難看的接回來。
蘇念珠甩掉了這支燙手簪子,正轉身要走,身後突然傳來男人的聲音,微冷硬,“你變了。”
蘇念珠腳步一頓,偏頭,身子微微側向陸從嘉。
清晨曦光微亮,冬日冷陽從雲層縫隙內直射而下,蘇念珠身上穿著漂亮的大紅色鬥篷,兜帽邊緣一圈純白色狐狸毛。
她似是畏冷,那兜帽搭在頭上,軟塌塌的落下來遮到精致眉眼,純白色的狐狸毛圍著她的臉,遮了一圈兒,露出幾縷青絲,還有窄小白皙的下顎和殷紅漂亮的唇。
那唇極好看,不點而朱,誘惑嫵媚。
她就靜靜站在那裡,眉梢眼角浸著光色,素手撫麵,輕啟紅唇道“嗯,似乎是變漂亮了點。”
陸從嘉……
美人款款行遠,身姿優美,如皚雪飄落中最豔的那朵梅。
陸從嘉捏著手裡的簪子,輕輕一使勁,那簪子就被他掰成了兩截,扔進了雪地裡。
陸從嘉素來給人的感覺是清俊逸氣,溫和有禮的,像春日的風。可現在的他,一身冷冽寒氣,彆說春日了,就是冬日裡的風都比不上他。
平日裡怎麼都要湊上來跟陸從嘉搭上幾句話的宮娥、太監們在看到陸從嘉的麵色時,神色一顫,紛紛退避。
陸從嘉一路陰著臉出了宮,正候在宮門口的貼身小侍迎上來,一眼看到陸從嘉的麵色,頓時心頭一驚,趕緊垂下了臉。
陸從嘉斜睨他一眼,雙眸微微發紅,掩在寬袖內的手緊握成拳,手背處有青筋迸出。
“常樂。”陸從嘉聲音嘶啞的開口,“回府。”
“是,是。”常樂俯身下跪充作腳蹬,陸從嘉看他一眼,又往四處一望。
常樂立刻明白了陸從嘉的意思,趕緊爬起來,將自家郎君扶上了馬車。
陸從嘉在馬車內坐穩,他焦躁地抖著腿。
常樂正欲駕馬車去,卻不想裡頭陸從嘉突然道“進來。”
常樂麵色煞白,攥著馬鞭的手都不經意鬆了。
那馬鞭“啪嗒”一聲落到地上,浸了白日晨露。常樂從那一小灘水漬中看到自己的臉,難看的像死屍一樣。
常樂彎腰,顫抖著執起馬鞭,跪爬著入了馬車廂。
鞭子落在人身上的“啪啪”聲和男人隱忍的悶哼聲回蕩在宮門處。宮門口的禁軍往那邊看一眼,並未發現有任何異常,這才收回視線。
半柱香時辰後,常樂蒼白著臉從馬車廂內出來,他手裡的鞭子上滿是血痕。他身上披了一件明顯不屬於他的大氅。
“駕……”常樂嗓音嘶啞,顫抖著喊出一個音,韁繩死死勒進指骨間,喉嚨裡滿是作嘔的血腥氣。
蘇嫣初接到消息,立時便趕來了賢王府。她由常樂引著,輕車熟路的往陸從嘉住的正院去。
“不是很久都沒有發作了嗎?怎麼偏今日不好了?”蘇嫣初柔聲詢問情況。
“奴才也不知道。王爺今日入了宮,也沒進去多久,出來後就發作了。”常樂想起在宮門口一眼看到的陸從嘉的臉,心中頓時一個寒顫。
陸從嘉定然是忍了很久才忍到宮門口的,而且看模樣定然是被氣的不輕,才會突然發作,在宮門口就將他鞭打了一頓。
“進宮?是去做什麼了?”蘇嫣初蹙眉。
常樂想了想,道“好像是去見皇後娘娘了。”
兩人說著話,一齊走到正門口。
院子門緊閉,常樂小心翼翼地伸手推開門。一股寒風夾雜著血腥氣迎麵撲來,常樂下意識閉了眼,再睜開,隻見光禿禿的院子裡滿是濃鬱血色,那模樣,就像是被人從天上狠狠潑了好幾桶朱砂。
再往正屋門口看,陸從嘉渾身是血的站在那裡,手中執劍,眸色陰鷙地望過來。
蘇嫣初下意識後退一步,躲到常樂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