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德也許是個好領主——雖然他收重稅,放縱貴族吞並煤礦,坐視奴隸商人掠奪自己的居民,無視子民的苦難,但的確讓家族的統治達到最穩固的巔峰,
但絕不是個好父親。
他喜怒無常,不光是對手下和領民,連自己的兒子也是。
他獨斷專行,把權利牢牢把握在手中,拒絕任何人插手,也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兒子。
他漠視親情,無論基裡安還是埃爾維斯,都沒從他身上汲取到過多的父愛與慈祥。
而對繼承人的培養,他給予的壓力又躲過教育。
起碼在安南看來,選定一個繼承人,但又讓競爭者在其麵前整天晃蕩絕不是個好主意,無論對哪個人。
所以基裡安表麵和其他貴族沒什麼兩樣,內心卻異常脆弱,像是個布滿裂痕的陶瓷。
埃爾維斯·雷蒙德也一樣。
基裡安必須死……
回想昨晚偷聽到的父親和安南的談話,埃爾維斯·雷蒙德的眼睛蒙上一層陰影。
尤其是在得知安南去地牢見過基裡安後,他的緊迫感達到了巔峰。
自己的父親是個獨裁的混蛋,為了權利的穩定,他能拋棄任何人,包括自己。
死人才不會威脅自己。
基裡安名義上因襲擊安南被抓進地牢,但他的責罰可大可小。
刺殺貴族,還是大領主的貴客,換做其他人肯定是絞刑,但基裡安是雷蒙德家族的人,還是大領主不可言說的私生子……除了大領主,誰敢殺了他?
最關鍵的是,安南會因基裡安襲擊自己就要他死嗎?
埃爾維斯·雷蒙德一路回到家族,找到了母親。
“我想在父親放出基裡安之前,殺了他!”
梅拉妮驚訝地看著透著狠意的兒子:“他不是已經被關進地牢了?”
“父親會讓他死嗎?”
埃爾維斯·雷蒙德冷笑。
“這太冒險了。”梅拉妮夫人還在猶豫。
“基裡安不死,就會成為父親製衡我的存在,而且他和安南走得太近了。”
埃爾維斯·雷蒙德懇求道:“母親,這是我的機會。基裡安一死,我就是唯一的繼承人,父親知道了也不能做什麼,隻要您和家族支持我!”
雷蒙德大領主和梅拉妮一直維持表麵上的相親相愛,其中跟彼此背後家族的利害密不可分。
“我的孩子,我當然支持你。”梅拉妮捧起埃爾維斯的臉龐。
雷蒙德家族的繼承人隻有埃爾維斯,也隻能是埃爾維斯。
得到母親支持的埃爾維斯·雷蒙德擺脫了陰霾,跟母親派來的親衛直奔地牢。
路過室外回廊,外來的工人們在角落圍成一圈,跪在中間的男人捧著一個滿身爐灰,腦袋耷拉下來的瘦弱小孩,臉上全是迷茫。
埃爾維斯皺了皺眉頭,覺得他們有些吵,但無暇去理會,來到幽靜的家族地牢之中。
隔著鐵欄,他看見了坐在一堆乾草中的基裡安。他們本就有些想象,恍惚間埃爾維斯仿佛看見自己坐在那裡。
他回過神,冷聲說:“基裡安,你因為襲擊黃金城的貴客,被判有罪,執行秘密處決。”
意料之中的不可置信,歇斯底裡沒有出現,基裡安隻是靜靜地抬著頭:“這是父親的命令嗎?”
“這是黃金城的法律。”
基裡安看了眼站在他身旁的陌生男人:“……明白了,能帶我出去轉轉嗎?”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