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寂靜無聲,阿七忍不住掀開錦帳探出一顆蓬亂的頭來,目光幽幽地望著他。
很快小華佗斷完脈,攏著袖子,半天也不吱聲。
華大夫,可有結果?
謝無涯關切地問道。
葉寒涼放下袖子,眼風淡淡地掃了掃門外的一道白色身影,正是蕭雅。
葉公子,請恕在下無禮。
華稀聲拱了拱手,沉吟半天,才吱聲。
不知閣下……閣下是否與人有仇怨?
葉寒涼抬起迷離的眸子,不明白他什麼意思。要說仇敵,好像也沒有,自阿娘仙去後,他便把自己禁錮在昆侖宮,一門不出二門不邁。葉霓裳的野心勃勃在他這裡驟然消失殆儘。
華先生意思是說,有人對你下毒還是……
阿七倚在床頭,皺眉道。
姑娘真是冰雪聰明,葉公子卻不是中毒,而是,中了蠱了。
華稀聲搖搖頭,示意那僮兒將東西收起。
你說什麼?好好的怎麼會中蠱?
眾人驚愕萬分之際,蕭雅卻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
苗家女子為了拴住心儀男子的心,幾乎是不擇手段。情蠱一旦種下,唯下蠱之人能解。
華稀聲歎息道。
葉寒涼以手支額,忍不住大笑起來。
情蠱?我多年來深居昆侖宮,從不出宮,也不曾與人有任何糾葛……
他看了阿七一眼。與他稱得上情愛糾葛的女子,唯此女耳。
公子所中蠱毒與尋常之毒迥異,此蠱毒名為“斷癡”。除了下蠱者,無人能解。公子還是儘快找到那位姑娘,儘快將蠱解了吧!
華稀聲似乎對此一籌莫展。
阿七怔怔地望著葉寒涼。斷癡蠱,世間至毒的情蠱。她在《天回醫簡》中有讀過,幾乎,無解。
先生可能看出此蠱被種下有多久?
葉寒涼擰著濃眉問道。
依公子脈象看來,此蠱在公子體內怕有三四年光景。
華稀聲歉然道。
恕在下醫術低下,不能解公子之病痛。但這位姑娘……
華稀聲望向帳中探出頭的阿七。
這位姑娘確是受涼引發高熱,姑娘體質不弱,在下開些藥給你,早晚一服,兩三日便好。隻是,姑娘可介意讓在下探探脈象,姑娘莫多想,這是華某職責所在。
阿七看了葉寒涼一眼,便點點頭。
有勞先生了。先生當真確診那是斷癡蠱?
她將一隻皓腕伸出帳外,心中疑惑不已。
姑娘聽說過這斷癡蠱?
華稀聲取過一方絹帕覆在她雪白的手腕之上。
《天回醫簡》上有記載。
阿七仰起頭,同情地望著那人,唉,他竟然笑得出來。
姑娘年紀輕輕,竟然如此博學多通。《天回醫簡》失傳已久,姑娘是在何處讀到這本書的?
華稀聲大為驚愕。《天回醫簡》是一本不世出的醫學奇書,傳說為蓋世神醫扁鵲先生所著。華稀聲遍讀醫學典藏,這本《天回醫簡》他卻不曾有緣拜讀過。
在……在昆侖宮……
華稀聲把好脈,聽聞《天聞醫簡》竟為昆侖宮所有,心下哀戚不已。阿七將手收回,蹙著細眉。
先生可有辦法緩解那斷癡蠱毒發作的痛苦?
阿七滿懷期望地問道。
姑娘既然讀過《天回醫簡》,對斷癡蠱必有所了解。要解蠱必得下蠱之人方可,要緩解蠱毒之痛,必得靠中蠱之人自己。不思,不念,無掛礙。否則五內俱傷,痛徹心扉。
華稀聲招了招手,僮兒奉上筆墨紙,小華佗手執箬管,伏案寫下藥方,將那一張薄紙轉手交給葉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