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張了張口，拉著顧筠然的手不知不覺中卸了力道，緩慢掉了下來。
宋嘉儀還在翻著白眼，掙紮的力道越來越弱，她用眼角餘光瞥到安安在她旁邊卻無動於衷，缺氧到近乎暈厥，還不忘對她一陣諷刺：“你……瞎了嗎……還不快點……過來……幫我……”
她一麵說，一麵翻著白眼，已經是進氣少，出氣多了。
安安有些怔忡的看了宋嘉儀一眼，這種時候她會覺得她確實活該，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
“顧老師，你就算掐死她，對薛小姐的病情也沒有任何幫助啊？”
安安呆呆的說道。
顧筠然渾身一震，慢慢轉過頭來，看了安安一眼，蓄了淚水的眼睛始終死守防線，不肯決堤。
安安遲疑著拉住他的手，試圖掰開：“薛小姐現在正在緊要關頭，要是她挺了過去，你卻因為殺人進了監獄，你說，等她醒來之後，她該怎麼麵對你？又怎麼麵對你們之間的感情？”
她的聲音不大，一字一句皆是肺腑之言，落到顧筠然耳中，猶如萬丈迷津中的一隻手，瞬間撥開迷霧。
喉頭動了動，顧筠然的眸底閃過一絲詫異之色，他扯了扯唇角，蹙著眉頭，隨後俯身吐出一口血沫來。
方才那一連串的咬牙切齒，已經將他的嘴唇都咬破了，他低頭凝視著地上那攤血，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薛佳倒地的場景來。
靜默再三，顧筠然終是鬆開了手。
宋嘉儀立刻像斷了線的風箏，順著牆角緩緩滑落到地上。
安安一把過去抱住了宋嘉儀，低頭細細查看她的情況。
宋嘉儀緊閉雙目，喉間一圈青紫觸目驚心，她急忙伸手拍打宋嘉儀的臉頰，又側下來聽她的心跳和呼吸聲。
一通胡亂檢查之後，安安的心這才回到胸腔裡。
安安長長吐出一口氣。
她轉過頭，看到顧筠然神情淡漠，一臉心灰意冷的半跪在地上，他眼中死守的防線已然崩塌，淚水一滴滴的落下來，晶瑩剔透，璀璨無比，比她見過的任何一顆鑽石都要閃耀。
她印象中，顧筠然從來都是溫和禮貌，有著強大的內心和穩定的情緒的人。
她見過顧筠然有情緒的一麵僅限在他的作品裡，生活中的他，始終是那個披著完美人設和完美皮囊的當紅小生。
如今他就跪在那裡，頭一次像個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一樣，儘情釋放他的情緒。
她好像第一次認識他。
可那樣破碎的他看了叫人難受。
鼻頭一陣發酸，安安不由得移開了視線，她望著懷裡的宋嘉儀，歎息道：“顧老師，你這時候應該做的，是回到薛小姐的身邊，陪著她度過難關，她需要你。”
“嗬嗬嗬……”
顧筠然笑了起來，從厭惡之人的身邊人口中聽到這樣的話，有點滑稽。
他抬起頭，臉上淚痕縱橫交錯，眼裡一點笑意都沒有，隻有滿目瘡痍與蒼涼。
他指著安安懷裡的宋嘉儀，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做她的助理很不容易吧？真是難為你了，為了保護這種喪儘天良的人，你竟然能想出來這樣的話來勸我。”
他抹了把臉，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再轉身時，眸中已是冰涼一片。
他望著地上的兩人，眸子裡翻湧著無窮儘的憎恨：“你以為，我會被你三言兩語就糊弄過去，就不打算追究這件事情了嗎？”
安安被問的一呆，視線在顧筠然臉上掃來掃去，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空氣中凝滯著壓抑的氣氛，陽台有風吹了進來，吹起窗戶的紗幔，安安盯著那紗幔，看著它在風中緩緩落了下來。
情緒起時高漲，落時緩慢，他陷在他的痛苦裡出不來，他的痛苦她沒法感同身受。
宋嘉儀在她懷中幽幽醒轉，睜眼便是顧筠然冰冷的眼神，腦海中浮現顧筠然掐他時麵目猙獰的樣子，立刻蜷縮起身子往後靠，身後就是安安，有靠山的感覺讓她略微心安。
宋嘉儀用力咽了下口水，蠕動著爬到安安的身後，試圖在她和顧筠然之間建立起一道屏障。
顧筠然有些滑稽的看了她一眼，眼中的嘲諷簡直能將宋嘉儀釘在恥辱柱上。
“顧筠然！”
她不安的摸著脖子，脖間隱隱傳來酸痛感，她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驚恐之色，劫後餘生的感覺沒能帶給她喜悅，反而將她體內邪惡的一麵徹底激發出來。
她一麵躲在安安身後，一麵恨恨說道：“為了那樣一個貨色，你居然敢這樣對我？她算什麼東西！不過一個下賤的平民而已，仗著幾分姿色就入了你的眼，她能帶給你什麼？”
“再說論姿色，我哪點比不上她？”
她咆哮著，心上人帶給她的痛苦與忽視讓她口不擇言，她此刻隻想用更鋒利的語言一句一句撕碎顧筠然的心臟，好讓他與自己一樣，切實體會到什麼叫痛徹心扉。
“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我是新韻的大小姐，隻要你願意，將來新韻的一切都可以是你的，你為什麼要為了這種卑賤的貨色與我作對？”
顧筠然看著她，眸中冰涼一片，蒼白的唇上染了一層血色，再襯上他紅腫的眼眶，淒美中帶了一點破碎，他的神情絕望又崩潰。
安安一臉驚恐的望著顧筠然，恨不得立馬將宋嘉儀的嘴捂上，她還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啊！
她將宋嘉儀擋在身後，瘋狂擺著手，胡亂說道：“顧老師！她不是存心的！她隻是氣急之下的胡言亂語，你不要放在心上，薛小姐還在等你，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顧老師！顧老師！”
她淒厲的叫著，半蹲在地上，雙手合十做出求饒的動作，而宋嘉儀還在她身後繼續嘴硬：“什麼不是存心的？我就是故意的！一個低賤的平民也配和我平起平坐嗎？”
安安真真絕望到了極點，有這樣一個作死的藝人，她想拉都拉不回來。
她以為顧筠然會再次被宋嘉儀激怒，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為，卻在不經意間瞧見顧筠然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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