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雙充滿絕望的眼睛,空洞洞的,瞳孔沒有聚焦,視線肆意發散著,往外一點點滲著悲涼的氣息。
他唇角的血漬已經乾涸,蒼白的唇上嬌豔如花,與他眼底的悲涼組合在一起,猶如蕭瑟的冬夜裡刮起的冷風,冰冷中帶著令人戰栗的氣息。
他半蹲下來,麵無表情的盯著安安看了一會,忽然說道:“吳安安,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
安安愣住了,他突然這樣冷靜下來問她,她感到詫異,事出反常必有妖。
顧筠然平靜的盯著她,眼眸中再無任何情緒,右岸難辨,上嘴唇與下嘴唇輕輕碰撞,自喉間飄出一句話來:“你在維護一個殺人凶手,吳安安,殺人這一塊,你也有份。”
安安的心臟猛的抽了一下,大腦如遭雷擊,一片空白。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顧筠然抓起肩膀,隨意丟到一邊。
身前沒了屏障,宋嘉儀登時嚇了一跳,立刻蜷縮起身體,雙腿胡亂蹬著,試圖爬到離顧筠然遠一些的地方。
後背很快撞上了牆壁,宋嘉儀退無可退,眼見顧筠然慢慢逼了上來,內心那股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宋嘉儀大喊一聲,舉起雙手格擋在身前,緊緊閉上了眼睛。
孰料顧筠然隻是靜靜看著她,看著她像小醜一樣在他麵前亂跳,看她嚇得瑟瑟發抖卻還要繼續維持她大小姐的尊嚴。
“乾……乾什麼?”
宋嘉儀等了半天不見他有所動作,手臂舉得酸麻不已,她哆嗦著放下了一隻手臂,另一隻手還牢牢守在身前。
顧筠然幽幽盯著她,瞳仁漆黑的猶如浸染了墨汁,纖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頭頂的燈光靜靜灑在他的臉上,留下稀疏的光影,他的臉在光線中幾近透明,嘴巴一張一合,聲線如斑駁的光線,似明似滅。
“像你這樣的惡毒的女人,根本就不配稱之為女人!哪怕全世界都女人都死絕了,我也不會看上你!”
宋嘉儀聞言,胸口有如遭雷擊,狠狠痛了起來,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的話語鋒利入刀,刀刀見血,刺得她痛不可當,指甲深深嵌進肉裡。
她咬緊牙關,就要反擊回去,卻聽顧筠然繼續說道:“宋嘉儀,你最好祈禱她能夠活下去。”
他伸出右手,在她細嫩的脖子上輕輕捏了一下,冰涼的手指有如蛇一般滑過她的皮膚,嚇得她渾身一個激靈,抱緊雙臂,全身都蜷縮到一起。
顧筠然平靜的站了起來,他眼中的怒火徹底平息,變成了死一般的寂靜。
他無意與她再做口舌之爭,他知曉有些人生來便是另一個極端,再撕扯下去不過對牛彈琴,於己無益。
他抽過桌上的濕巾,開始慢慢擦拭手上的血跡。
一張不夠,他又抽了一張,繼續擦拭方才握著宋嘉儀脖子的那隻手。
他擦的那樣細致,一遍又一遍,仿佛沾染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似的。
房間陷入死一般都寂靜,宋嘉儀和安安都不敢說話,一臉警惕的看著他,生怕惹怒了他,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顧筠然終於擦完了手,他將染了血跡的濕巾團成一團,丟到宋嘉儀的腳邊。
天邊飄來一朵浮雲,短暫停靠在落地窗戶的一角,一旁的紗幔送來風的味道,窗外藍天白雲,馬德裡的風景美不勝收。有人心曠神怡,花前月下,有人愁容滿麵,悲從中來。
顧筠然掏出手機,看了眼屏幕上的時間,隨後鎖了屏幕,重新塞進口袋,緩步朝玄關走去。
拉開門後,他轉過頭,漆黑的眸底流動著一片死寂,鋒銳的輪廓都跟著染上一層疏離和蒼涼。
“要是她有什麼不測,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隨著他那一下關門的動作,門板發出巨大的聲響,驚醒了屋內還在發呆的兩人。
宋嘉儀在地上呆坐了許久,直到確認顧筠然不會去而複返,這才放下心來,抱著頭,從胸腔裡發出一聲長嘯,聲音尖銳的簡直刺穿屋頂。
她叫完後,轉頭看到安安還怔怔盯著玄關的方向,臉上的舒適立刻被憤怒取代:“你死了嗎?還不快過來拉我一把!”
安安聞言,慢慢轉過頭來,眼神中的困惑還未及消散,她盯著麵前那張麵容姣好的臉,心裡好像有個聲音在問自己:眼前這個人真的值得她豁出命來,去守護嗎?如果她是一個殺人凶手,那她自己,究竟算什麼呢?
宋嘉儀見安安不為所動,立刻扯起嗓子又罵了幾句,安安才不情願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雙腿酸麻不已,站起來後一陣天旋地轉,頭也發暈腿也發暈。
她好不容易站定了,宋嘉儀還在滔滔不絕,安安向宋嘉儀伸出手,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宋嘉儀罵罵咧咧的抱怨她的磨蹭,雙手化拳,在腿上擊打,試圖緩解酸麻。
她又開始咒罵顧筠然的狠心。
安安一聲不吭的聽著,麵上一片平靜,心裡麻木不仁,宋嘉儀在地上坐了多久她便坐了多久,宋嘉儀腿酸她也腿酸,可她知道有些人生來就不一樣,她懶得再去爭辯。
宋嘉儀跌跌撞撞走了幾步,腿腳慢慢恢複了知覺,她湊到洗手間查看脖子上的傷痕,看到鏡子裡發黑的脖子,立刻嚇得大叫起來。
“啊!”
“我這樣還怎麼出去拍攝?顧筠然他是不是瘋了?”
她愛美如命,平日裡手指稍微磕破點皮都要大驚小怪,吆喝半天,如今脖子青紫一片,簡直想喊破喉嚨。
轉頭看到安安站在洗手間門口一言不發,眸子裡閃動著複雜的情緒,既沒有第一時間來關心自己,又不曉得去做補救措施。
她最恨她這種沒有眼力見的樣子,登時氣不打一處來,尖著嗓子罵道:“你死了嗎?還站在那裡乾什麼?還不快去給我買消散淤青的藥來!”
安安平靜的“嗯”了一聲,臉上麻木的不起一絲漣漪,轉頭就出去了。
房間重新恢複了寂靜,宋嘉儀一個人站在巨大的鏡子前,腦海中浮現顧筠然方才掐她時的樣子,心裡忍不住感到一陣害怕,不由得抱緊雙臂,視線在屋內掃來掃去,確認房內並沒有其他人,這才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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