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他愈發黯然的話語,以及那雙蹙在一起的雙眉,葉寧語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
她雖然上一世就認識了他,也調查過他,可她與白飛廉在上一世並無過多交集,隻知他是南唐國君的至交好友,對他的身世從未打探過。
他化名白承之周遊列國,與各國權貴結交,實際上卻是默默地為南唐年輕的國君支撐著大業。
他剛剛口中所說的至交好友,想來應該就是這位南唐國君了吧。
葉寧語以為,白承之應該從小無憂無慮地長大,從小被人悉心培養,有愛他的家人,有關心他的朋友。
卻不料,那些與他都沒有關係。他竟然沒有家人,也沒有親人。
葉寧語一直以為,她和他都是一樣的人,一樣肩負大業,一樣雄心壯誌,一樣步履維艱。
可其實,他們又不太一樣。
這是葉寧語第一次主動詢問起關於白承之的身世問題,也是白承之首次在她麵前這般黯然。
以往的他見到她,哪次不是沉穩得體,笑容柔和,如三月清風拂麵,讓人心中坦然。
葉寧語忽然就有些後悔了,她或許不該挑起這個話題。
並肩同行的兩人腳步同時放慢,葉寧語先動了動唇角,本想說點什麼化解有些悵然的氛圍,卻不料迎上來的卻是白承之一臉的笑容。
他早就收起了剛剛的心緒,雙手背在身後,甚至神色中還帶著一絲不羈。“像你我這樣的人,一旦大業完成,注定是要青史留名的。”
葉寧語撲哧一聲笑了,她當然知道他在開玩笑,有意逗自己高興罷了,便順著他的話說。“是啊,白先生的大業讓你青史留名,我這個或許是遺臭萬年。到時候兩人天差地彆,我們的白夫子可不能忘記自己曾經說過的話。”
白承之臉上的笑意愈發溫和,他抬頭看著即將垂下的暮色,語聲鄭重。“白某人在此立誓,絕不辜負寧小兄弟的這番深情厚誼。日後,白某唯寧小兄弟馬首是瞻。”
說著,他竟微微欠身,對著葉寧語便是長長一禮。
葉寧語憋住了笑意,嘴角卻是忍不住上揚。“快些走吧,天都快黑了。”
兩人這才加快了腳步,往側門的方向走去。
依舊是白承之先走到街頭,把葉寧語的馬車喊了過來。
當肖護衛看到白承之時,臉上沒有半點詫異,很是習慣地跟著他來到了側門外的小通道前。
葉寧語就在此處上了車,進入馬車前,她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側門,沉默地拉下了簾子。
當葉家的馬車消失在白承之的視線裡,他也才微微回神,轉身望著身後的國子監,眸子裡湧起了一抹深邃之意。
也不知過了多久,黑夜徹底籠罩了這片天空。國子監裡就連鳥叫聲都沒有了,隻剩下夜風拂過樹葉的聲音,沙沙作響。偶爾一聽,倒像是一聲聲輕巧的腳步。
一陣涼風吹過,樹葉拂動得更加厲害了。
藏書閣前的那排杏樹,此時樹枝隨風搖曳,沙沙的聲音裡夾雜著一陣極為輕巧的異動。
枝葉倒映在月光下,地麵上出現了一個被拉得很長的身影。
他一襲黑衣,蒙著麵,旁若無人地往前走去。
黑影的目的似乎很明確,正是杏樹前方藏書閣的那扇緊閉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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