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人。前幾日抵禦梁軍那一戰,損了七百多兄弟。”衛齊山的語氣很沉重。
葉寧語的眉頭也沒有舒展,她歎了口氣,“你將這一年來在北境的情形說與我聽,不論大小事。”
“這……”衛齊山似乎有些猶豫。這一年來,他帶領的葉家軍時常被打壓,這些話可以對老兵孟校尉說,卻不忍告訴葉大姑娘。
“衛將軍隻管說,我想從其中尋找一些蛛絲馬跡,方能為葉家軍的未來謀劃。”葉寧語自然知道他的顧慮,解釋道。
衛齊山沒有再矯情,他從去年的灰狼山一戰開始,到前幾日沈良帶兵馳援金州。這期間他所知之事,以及張衡的所作所為,悉數道來。
去年那一戰,原本葉家軍是要悉數迎敵的。可出發之前,葉永長留了一名副將和兩千兵馬。
這是葉永長的一慣作風,不到萬不得已的生死關頭,葉家軍不會悉數出動。就算是悉數出動,生死攸關之際,他也會想儘辦法保全一隊人馬。
若戰場上的葉家軍遭遇不測,這些人馬便是葉將軍的後路。隻要還有一個人,葉家軍這麵旗幟就不會倒塌。
這並不是葉永長存的什麼私心,而是一種長遠之慮。
組建一支威勇的軍隊有多難,不是武將根本想象不到。從最基礎的軍紀軍術,到軍威軍魂,沒有十年二十年,根本難以做到。
葉家軍從先帝創業之際,葉紹軒白手起家,到如今也有三十餘年。曆經兩三代人,才有了鎮守邊關的這麼一支神勇之軍,他們不僅是葉家人所創的軍隊,更是一國的底氣所在。
說得悲觀一點,若這支軍隊在戰場上全部殞命,還有一支後路之軍。他們重新招兵買馬,以葉家軍的一切規製來訓練,這些新兵也將繼承葉家軍的底蘊,成為新一批葉家軍。如此傳承,方有百年軍魂。
而去年那一戰,衛齊山便是葉永長留下的後路。
正因為如此,衛齊山才在金州隱忍一年。也是因為這樣,葉寧語才會費儘心思來金州,與衛齊山見這一麵。
衛齊山縱使被萬般壓迫,可他明白自己的使命,依然堅信會有葉家後人重振旗鼓,重樹軍魂。
他以為這個人會是鎮北將軍的嫡長子,原本打算再在金州忍耐兩三年,至少也要等到葉安珺十七八歲才能來北境,或許等待的時間還要更久。
可他沒想到,一年之後,來的人卻是鎮北將軍之女。
衛齊山看著葉寧語那雙堅定的眼睛,繼續說道。“鎮北將軍常告訴我們要愛民如子,可張衡不同,他的人常視百姓如草芥。這一年來雖鎮守金州,百姓對他亦頗有微詞。”
這件事葉寧語已聽說了一二,所以她此刻並不詫異。
“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不知葉將軍可知曉情況。”
“你說。”
“張衡是前太子的人,可前太子早在一年前就被廢。按理說,張衡沒了靠山,不該橫行至今,可事實並非如此。末將能想到的隻有一個原因。除了前太子,張衡在朝中還有其他靠山。”
葉寧語聽聞此言,神色鬆緩了幾分。“你說的沒錯,他確實還有其他靠山。”
衛齊山眼中的光芒頓時散了開來。這樣說來,要扳倒張衡,讓葉家軍在北境免受壓迫,就很困難了。
葉寧語自然看出了他的想法,笑了笑。“張衡的靠山是誰我很清楚,此事你不必擔心。最遲待大軍回都,那個靠山也該倒了。”
她的話語聲低沉,卻鏗鏘有力。那一瞬間,衛齊山的心一驚。他仿佛在葉寧語的身上看到了鎮北將軍的影子,自信、沉穩,又不失狠辣。
他並不覺得葉寧語這句話是大話,反而從心底堅信,並有了一絲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