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權傾一時的奸相,賈似道將朝中政事搞得烏煙瘴氣,卻仍能牢牢握住權柄,與其嫻熟的政治手腕密不可分。他對人性的洞察十分深刻。輕輕的一句話,便震懾得眾人不再言語。對當今皇帝趙禥來說,最核心利益是皇位穩固,江山要永遠姓趙,這是毫無商量餘地的核心利益。而對朝上諸公來說,最重要是保住權力和地位,讓家族享受榮華富貴。朝堂上的高官們都清楚,當前應付蒙軍的進攻下已經很勉強,如果蒙軍再與霹靂軍聯手,那麼臨安政權覆滅,便是板上釘釘之事。
自崛起以來,蒙古人便不停地拉攏霹靂軍。隨著霹靂軍實力的不斷增強,揍得蒙軍越來越狠,蒙古人開的價碼也越來越高。忽必烈最新的招降條件是隻要臣服並象征性納貢,蒙古對霹靂軍一切事務均不乾涉。忽必烈提出霹靂軍可以建國稱王,地位類同於高麗國,甚至要將蒙古公主下嫁給歐陽軒。麵對一波波的蒙古使者,歐陽軒一律不予接見。他向負責外交事務的唐順交待,對於蒙古使者以禮相待,至於投降肯定沒門。雙方要止戰和平,霹靂軍隻有一個條件,那就是蒙古人必須退回到漠北草原。
雖然霹靂軍多次公開表明了堅定的抗蒙方針,也一直用行動踐行著諾言,但臨安朝廷仍有相當部分人是將信將疑。宋蒙戰爭以來,投降蒙古的宋軍多如牛毛,說成降將如潮降兵如雲並不為過。實際上,許多宋軍高官將校當下沒有投降,或是因為蒙古人還沒有兵臨城下,或是蒙古人開出的價碼不夠高。“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在他們看來,霹靂軍當下沒有投降蒙古人,隻是價錢沒有談攏而已。正是抱有這種心態,他們內心認可了賈似道的做法。要讓霹靂軍不倒向蒙古人,總得給他們一點甜頭。
趙禥雖然是個低能兒,卻也知道牽羊之禮。“牽羊禮”就獲勝一方將俘虜身上的衣服全部脫光,然後牽著羊乞降,以此表示自己的順從。“靖康之恥”時,趙氏皇室成員被金人擄掠到金朝京城後,金人舉行了盛大了獻俘儀式。金人以無比粗魯的方式扒掉他們身上的衣服,隻讓徽欽二帝穿上民服,其餘人無論皇後、妃嬪,還是公主、駙馬,隻能赤裸上身,下半身則裹著一張羊皮,手執一條羊皮繩。在金人的圍觀下,趙氏皇室成員赤腳踩著冰雪,圍著金人的太廟一圈又一圈轉著。
從表麵上來看,這個“牽羊禮”沒有淩遲、砍頭等酷刑相比,也沒有危及性命。可事實上,這種儀式殺人不見血,尤其在無比重視名節大宋,“牽羊禮”簡直就是奇恥大辱。這些趙氏皇族平日裡,無一不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他們錦衣玉食,接受無數人的朝拜,如今卻被金人強行接受“牽羊禮”,這讓他們特彆是皇室女性成員如何留存於世?朱皇後在牽羊禮的當天晚上就自殺了。趙禥再傻也知道絕不可重蹈覆轍,當下他便向賈似道言:“一切皆由相父作主”。此言一出,朝堂之上再無人敢提反對意見。畢竟,都怕被扣上陷皇室於火坑的罪名。
既已議決,接下來便是與霹靂軍細談,這個環節又拖遝了幾日。原因倒也簡單,霹靂軍要求簽訂的是和約,畢竟涉及戰爭賠償及相關條款問題。以禮部為首的一眾官僚機構卻不答應了,仗雖然打輸了,但霹靂軍畢竟是臣屬,如果簽訂和約,朝廷的威嚴與臉麵放在那裡?雖然歐陽軒所提的條件都已達到,但飽受錢老大等人熏陶的李開鵬也頗有奸商作風,他又趁勢提出了不少條件。賈似道眼見並未涉及根本,便讓下屬官員進行具體辦理。
一番唇槍舌戰之後,雙方最終達成一致:朝廷以詔書封賞的形式確認霹靂軍所提的條款;為表彰抗蒙有功,封歐陽軒為霹靂軍總統,李爽為總理,封黃大根、張玨等人為各省都督;承認大理、交趾、流求、濟州等歸霹靂軍管轄,並代大宋行使朝貢權利;鑒於瓊州島上盜匪嘯聚山林,甚至公開叛亂,授命霹靂軍上島進剿。這前幾個條款隻是對現狀和戰爭和約的確認,關於瓊州的條款則是李開鵬要求的補償條件。在賈似道看來,地處天崖海角的瓊州實屬蠻荒之野,作用不過是流放犯官犯人。島民不服王化,朝廷的治理早已名存實亡,隻是徒費錢財。李開鵬一提出,便順水推舟將這個爛攤子丟了出去。
當曾勇講述這一切之時,歐陽軒已離開大堂,前去他處辦理公務了。精彩的講述,讓廖泥鰍時而拍大腿,時而高聲叫好,時而義憤填膺,時而哀歎自己沒有參加海戰。將夏小根遞過來的茶水一飲而儘後,廖泥鰍突然問道:“曾兄弟,總參謀部讓我率艦隊前來升龍城是何事?總歸不會是聽你講故事,莫不是交趾又有宵小作亂?”廖泥鰍所指的宵小,乃是指交趾陳朝的殘餘勢力。確實,陳朝的太子陳晃仍盤崌在交趾與占城邊界,那裡背山靠海,叢林泥沼密布,易守難攻。廖泥鰍以為讓其前來,是讓他和交趾都督曹軒合作,將陳朝餘孽徹底蕩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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