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太陽照在寬闊的山道之上,在騾馬們的奮力拖動下,五輛大車正緩緩地翻越山崗。隻要過了山崗,再轉過一個彎,便能看見兩裡地外的火器作坊所在的山溝口了。這五輛大車都屬於汪惟利旗下的商隊,它們每隔三天便會來往於秦州城與火器作坊一次,為火器作坊送來銅、硝、硫等原材料——山溝有鐵、煤,這也是選址考慮的重要因素。同時運來的還有生活物資——包括工人和守衛溝口的蒙古漢軍所需的糧食、肉、蔬菜,回程之時再將作坊的製成品運回。除了火器之外,作坊還生產刀、矛、箭頭兵器。
正午的陽光溫暖舒適,曬得人暖意洋洋,讓躺在第一輛大車頂上車隊鏢師頭子昏昏欲睡,此刻他的心早已飛到秦州城怡紅院,那裡有他的相好翠花。翠花雖然不是最漂亮的,但身段卻是最好的,每每讓他垂涎欲滴,欲罷不能。隻不過怡紅院的花銷實在太高,一個月去不了兩次。想到押完這趟車,便可以拿了汪惟利老爺給的賞錢去找翠花,鏢頭心中便美滋滋。秦鞏等州由於地困民窮,盜匪多如牛毛,加之與霹靂軍控製的西和州接壤,時有偵察兵出沒,故即便火器作坊距離秦州城隻有十裡地,汪惟利仍派了三十名護衛。
大車剛翻上山崗,一連串的炸響和騾馬的哀鳴將他從香豔的幻想中拉了出來,隨即大車也停了下來。拉車的一匹健騾倒在地上,血從腹部汩汩流出,四蹄兀自蹬踢起山道上的灰塵。身前的車夫嚇得麵無人色,呆呆地不知如何是好。跟隨在鏢頭身邊的兩個護衛一個被打死,翻滾下了山坡,另一個趴伏在車輪上喘氣,臉色煞白。大車原本由四匹騾馬一起拉動,此刻繩索卻因倒地的騾馬絞在一起,使得其它三匹騾馬也無法前進。剛上山崗的前車隻是停了下來,後麵正在爬坡的四輛大車情況便糟糕許多——兩輛大車因失去車夫正往後滑,車旁人一片正手忙腳亂,還有一輛被前麵滑下的大車撞到了路旁,車架被撞裂,車輪也掉了一隻。
槍聲和爆炸聲並沒有停息,隻不過並不如第一輪那麼密集,聽聲響應該襲擊者的人數應該不多。鏢頭此時已反應過來,開始組織的手下反擊。剛才片刻功夫,他手下的護衛已死四人傷七人,但仍對襲擊者占據著人數優勢。此刻他們有的往路上方張弓引箭,有的利用大車作掩護,緊張地裝填著火槍彈藥。作為火器生產商,汪惟正也為手下裝備了手雷和火槍。隻是其生產的手雷極大,丟不了多遠,隻適合居高臨下使用,火槍也又粗又笨重,雖然威力夠但準頭低,還時常炸膛,護衛們都不愛用也疏於使用,此時用於射擊主要是聽個聲響,以壯聲勢。
伏擊車隊的正是五名煙花特種兵,此刻他們躲藏在山道上方的大石頭後麵,從容不迫地往山下射擊,偶爾還向試圖衝上來的敵人扔個手雷,防止敵人逼近,並沒有過多關注大車後的敵人。在鏢頭的示意下,一名護衛趁著這戰局僵持的時候,偷偷解開了一匹馬的車套,翻身上馬往前衝去。他要去找守衛山溝口的蒙古漢軍百人隊前來救援。在鏢頭看來,伏擊者雖然槍法精準但人數稀少,隻要躲在大車之後堅守,援軍到來之後他們自然會退去。眼下貨物並沒有太多的損失,回去之後最多少拿點賞金,如果貨物損失嚴重,以汪惟利愛財甚過人命的性格,絕不會輕饒自己。
蒙古漢軍雖然是步軍,但遇襲處離山溝口不過二裡地,急速奔跑之下,隻用不到半刻鐘的時間便趕到了。他們能在如此快的時間趕到,也是因為聽到爆炸聲警覺起來,提前集合了人馬。百夫長和手下的幾個親兵都有馬匹,更是遠遠跑在隊伍前列。他們轉過山道彎,剛看到遇襲的大車隊時,便有子彈帶著尖嘯飛來,將身邊一名親兵打死,嚇得他又縮到了彎道之後,等待大隊人馬的到來。蒙古漢軍百夫長見對方槍法精準,知道這又是十分亂纏的霹靂軍偵察兵,如果一味硬衝,手下會如之前的遭遇戰一樣死傷慘重。當下便作了分兵安排,一部分人在正麵用弓箭和火槍對射,其餘人則繞遠路包圍。
雖然隻有五人,但憑著精準的槍法,五名煙花特種兵仍將車隊護衛壓製在大車之後不敢露頭——有兩名不信邪的護衛探頭探腦,卻被一槍爆頭。埋伏擊地點在大車上方不到五十米,對於特種兵來說,這個距離雖無法做到彈無虛發,但命中率可以達到四五成。見了援軍到來的鏢頭長舒了一口氣,更是喝令手下不要輕舉妄動。在他看來,百夫長率軍到來,貨物便能保住了,即便貨物沒有保住也不是自己的責任了。話說汪惟利除了要養這支百人隊外,每年還要送給駐秦州的達魯花和赤千夫長不少錢財。相比於這些保護費,自己的賣命錢實在是九牛一毛。
眼見蒙古漢軍從三麵緩緩過來,五名特種兵並沒有驚慌,他們並沒有理會從兩翼包抄過來之敵——他們繞遠路過來至少需要兩刻鐘,而是集中精力對付正麵之敵。正麵敵人有三十人,他們距特種兵的山坡雖隻有百餘米,卻不敢發動衝鋒,而隻能躲在彎道後,持著大盾與之對射,隻是箭矢和子彈都射在了山坡的石頭上。一刻鐘之後,眼見兩翼的敵人漸漸逼近,五名特種兵交替掩護著撤退了。百夫長那裡肯讓他們退走,急令手下追趕,卻被火槍打中了三人,還踩中了一顆地雷,又死傷了五人。特種兵的撤退的速度很快,眼見雙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百夫長隻得悻悻作罷。
對方零傷亡還從容撤退,而已方死傷達十餘人,這讓百夫長心中惱怒。此時他又見鏢頭和手下仍藏身在大車底下,心中更是怒火中燒,便讓人將他們拖出,拿起手中的馬鞭劈頭蓋臉便是一頓。要不是這些廢物,自己何止於損失這麼多手下。鏢頭和護衛們平白挨了一頓鞭子,卻不敢爭辯,更不敢還手,他們太清楚蒙軍的尿性了。蒙古漢軍還算好的,他們雖然蠻橫但畢竟語言相通習俗相近,唯唯諾諾倒也能相處,最多不過挨些打罵。蒙古人和色目人便不同了,他們凶殘暴烈,性格狡詐又陰睛不定,動不動就拿刀捅人,甚至酒後殺人取樂。
激烈的戰鬥加上猛揮一頓鞭子,百夫長也累得有些乏力,便讓手下拿來酒水,坐在道旁開始飲酒起來。他怕霹靂軍去而複返,並沒有急著離開。鏢頭見狀,便喝令手下與車夫一道,推開擋路的損壞車輛,搬開死去的騾馬,又重新裝載貨物。那些蒙古漢軍士兵見狀也紛紛圍了過來,他們幫忙是假,實則是想借機偷取馬車上的貨物。眼見這些丘八們想混水摸魚,車夫和護衛們急忙阻止,卻遭到了毆打和謾罵,一時間又亂成了一團。
就在這時,火器作坊方向又隱隱傳來一陣槍響和爆炸聲,讓亂轟轟的山道瞬間又變得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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