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釧逐波江水遙!
薛尚等她哭夠了,捧著她的臉,一邊幫她拭淚,一邊逗她“哪來的小花貓?”
寶釧手指一下一下戳他的胸口,嘟起嘴說“都是你,都是你。”他的小妻子在埋怨他。薛尚把臉埋在她頸窩裡,“我的小娘子身有異香,秀色可餐。”他的牙齒輕輕地噬咬寶釧頸窩,“癢癢,”寶釧破涕為笑。
薛尚抬起頭,寶釧睜著水汪汪的眼,長睫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薛尚雙手輕柔地撫摸寶釧麵頰,亮如星辰地眼睛情深如海“寶兒,今生能娶你為妻,我就算現在死了,此生無憾。寶兒,我該怎麼做,才能不負你的深情厚愛!”
寶釧雙手環住他“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
可是在現實的名利麵前,誓言卻輕如鴻毛呢!
王守澄曆經四朝,他和宦官陳弘誌毒殺唐憲宗,擁立李恒即位,也就是唐穆宗。穆宗駕崩,太子李湛即位,是為唐敬宗。唐敬宗被宦官劉克明等人弑殺,王守澄等又將劉克明等人弑殺,擁立李昂即位,既為唐文宗。
如今升為左右神策觀軍容使,明升暗降,手握實權高高在上的時候,門前車馬盈市。他難得休沐一次,隻要在家,推不上門,前來拜訪的人絡繹不絕。
現如今是門前冷落車馬稀,他時常賦閒在家。彆說來拜訪的人,從前的下屬和幕僚都很少露麵,他們忙著去和新任長官魚弘誌聯絡感情。
前兩日發生一件事,讓王守澄至今心有餘悸。夜路走多了,終會撞到鬼。和他一同弑殺唐憲宗的宦官陳弘誌時任襄州監軍,奉詔回京,卻在青泥驛被人殺死在屋舍內。
兔死狐悲,陳弘誌的死讓王守澄草木皆兵,他不相信身邊的人,加強家中的護衛級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圍得跟鐵桶似的。
這一日,暮色四合,宵禁的鼓聲咚咚地敲響。王守澄在書房獨坐,文宗如今卸磨殺驢,沒有他王守澄,哪來金鸞寶座上的文宗皇帝。王守澄恨一陣,怨一陣,再一想,朝中還有鄭注、李訓,終有他東山再起那天。
門外守衛高聲稟報“鄭大人、李大人求見。”,王守澄大喜,親自起身相迎。鄭注和李訓身披蓑衣進來。“兩位賢弟一身漁翁打扮,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鄭注哈哈大笑,把一個酒壇放書桌上。
王守澄說道“老夫這裡彆的不敢說,好的佳釀幾年都喝不儘。”
鄭注打開酒壇,濃鬱的酒香飄逸出來,“恩公,這是‘鶴觴’,今日和恩公暢飲,但願經月不醒。”李訓用夜光杯斟了杯子底,王守澄笑道,“經月不醒,這些怎麼夠。”他用長柄銀勺把杯子裝滿。
鄭注蓑衣裡裹著燒雞、鹿肉···下酒菜一並帶來。王守澄喝了一口,鄭注和李訓也喝了,三人推杯換盞。王守澄看著兩人都是雙影,他晃晃腦袋,“老夫真是老了,想當年,”他打個酒嗝,伸手去拿茶杯,手腳發軟,動彈不得。
鄭注起身拿隻小玉杯,斟滿,放他嘴邊,喂他喝下。王守澄還挺感動,鄭注親自服侍他,在他風光銳減的時候。
李訓起身,從懷裡掏出密旨,“罪臣王守澄接旨。”王守澄想,酒勁太大,都出現幻聽。眼前血紅一片,李訓說的什麼他一句沒聽清。他七竅流血,他喃喃自語,“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們。”可惜,他已經發不出聲音。
惡貫滿盈的大宦官王守澄,千防萬防家賊難防,他一手扶持提拔的兩位心腹—鄭注、李訓要了他的命。
鄭注和李訓大搖大擺走出王府,每次他們來,侍衛都自覺避開三尺。三人或者是鄭注獨自造訪,都是通宵達旦地和主人密謀。
今天兩人很快離開,侍衛並未加以阻攔。鄭注和李訓出來,埋伏在附近的高手又陪同兩人回到王府。
兩人去而複返,身後還帶著一幫人。侍衛去稟報王守澄,一開門看到家主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七竅流血已經死掉。
李訓高聲喝道“罪臣王守澄已經伏誅,除卻罪臣近親屬外,爾等聖上網開一麵,還不快快逃命去。”
李、鄭帶來的人早已控製住王守澄妻兒。眾人一轟而散,四下逃命去。
李、鄭二人回去向文宗複命。文宗自是高興不已,心腹之患又除掉一個。
為了將宦官一網打儘,鄭注主動請纓“陛下,臣請求調任鳳翔節度使。”文宗準奏。
鴆殺王守澄可謂是大快人心一件好事。王守澄位高權重,小人得誌未免不知天高地厚,平日橫行霸道,買賣官職。
早已是不得人心,人人都欲要除之而後快。他的死成為街頭巷議,讓人稱道的樂事。隻是鄭注、李訓兩人是王守澄一手提攜,王守澄縱然對不起天下人,但沒有對不起鄭注、李訓,相反,是他兩仕途的恩人。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湧泉之恩卻以鴆殺毀之,世人不免為之唏噓不已。
黑與白,錯與對,又該怎麼說呢!
鄭注帶上隨從,赴任鳳翔節度使,鳳翔距離京師近,京兆三輔之一,是一個軍事要鎮。離開京城前,君臣三人商榷議定,鄭注到藩鎮後,即刻著手選拔勇士幾百人,人人手持白色的棍子,懷揣利斧,作為親兵。
李訓和鄭注約定十一月二十七日,王守澄在滻水附近下葬時,由李訓奏請宦官中尉以下都去送葬。鄭注即奏請以親兵護葬。屆時命令親兵以利斧砍殺宦官,讓他們一個也跑不掉。
鄭注走後,李訓又和宰相舒元輿商議,另起爐灶。
李訓奏請文宗,任命戶部尚書王璠為河東節度使,大理卿郭行餘為邠寧節度使。希望他們在赴任之前,先招募兵卒助陣除掉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