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宗倚靠床頭坐得久些,隻覺得身下硌得慌,手支在床上,微微欠起身。
郭襄自然而然地走過去,她被文宗文雅的風度,睿智談吐吸引,站在文宗身邊,為他按摩肩背。
手搭在文宗肩膀上,郭襄眼圈紅了,陛下為國事操勞至此。剛才還談興正濃,這會小丫頭緘默不語。文宗扭過臉,小丫頭暗自抹眼淚。
小丫頭彆過臉去,“襄兒是不是想娘親啦?”
“民女隻是···”
“朕,以後多用膳就是。”文宗輕輕拍了拍郭襄手背。
“陛下,一言九鼎。”郭襄破涕為笑。
文宗這一陣難得露出笑顏,女孩子單純和直率感染文宗。起居郎周敬複和起居舍人魏謨覲見,走到門口聽到屋裡笑語妍妍,返身折回去。
文宗病後體虛,談得久了,臉上有些倦意。兩個女孩識趣地告退,自有宮人安排女孩歇息,兩個女孩安置在太和殿旁邊的偏殿。
文宗是真命天子,長相又儒雅清雋,見識淵博彬彬有禮。兩個女孩子回到住處還很興奮。
“姐姐,我以為皇帝會是三頭六臂。”郭襄扮鬼臉。
“你以為這是在家嗎?禍從口出。”郭蓉走到門口探頭張望,關上屋門警告郭襄。
“姐姐,你怎麼是娘的口氣?”郭襄拉住她胳膊撒嬌,“這樣會老的。”
“都快找婆家,還和小孩子似的。”郭蓉不買賬。
“就是啊,要嫁也是你先嫁。”郭襄眼珠一轉,“姐姐,將來是要做皇妃的。”她趴在郭蓉耳邊悄悄說道。
郭蓉嚇得捂住她嘴,“這話也是亂說的嗎?”她板起臉真的生氣了。
郭襄猶自坐在繡墩上發會呆,站起身自言自語“陛下人和善,父親說陛下是勤於政務的好皇帝。”
丫頭動了凡心,而不自知,郭蓉暗道。她比郭襄大半年考慮事情想得多些。
“我要用黃色和紅色絲線。”
郭襄對宮女說,宮女很快拿來絲線。郭襄熬夜給自己隨身佩戴的護身符,重新打了一個帶福字穗子。
太和殿有兩個妙齡女子陪侍文宗左右,自然瞞不過後宮。自打文宗壽宴後,楊賢妃還未得見天顏。
她每日裡依舊精心打扮,期望文宗不計前嫌,有一天會突然駕臨猗瀾殿。
但是希望多大失望就多大,她深深體會到失去盛寵的淒涼。
雨打芭蕉風拂簾,雲鬢未扶閒倚欄。
披錦擁衾身雖暖,人去花落心愈寒。
不撫瑤琴意不儘,欲讀詩句淚先殘。
池魚不知離人苦,無恥東風笑紅顏。
擁有聖寵時,覺得一切都是順理成章,賢妃沒有惴惴不安,擔心某一日失去聖寵的危機感。
她耿耿介懷的是沒有子嗣傍身,怕文宗百年後自己無所依。
原來失去聖寵不過是旦夕之間的事。如今獨守空房,孤枕難眠,她以往的自信和驕矜是多麼荒唐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