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紅楓葉寄宿學校三十二)“她也需要藥”
紅楓葉寄宿學校,食堂中,碩果僅存的八名玩家沉默地圍著餐桌坐了一圈。
深綠色的苔蘚已經爬滿整座學校,蕨類植物的葉片遮蔽了狹小的窗戶,牆壁的裂縫間長滿青白色的蘑菇,孜孜不倦地散發腐臭的氣息。
一切都在生機勃勃地瘋長,除了人類。
6月3日中午,梅狄娜女士用沉痛的腔調宣布,因為學校裡所有人都感染了失眠症,托爾森先生為了遏止疫病的蔓延,封鎖了整座學校。
此時此地,有薑君玨三人鎮場,公序良俗架構的秩序雖然殘破,卻依舊能夠勉強維持。
原住民死難者紀念館,食堂。
陳立東看向近旁幾名放鬆了警惕,東倒西歪地睡過去的玩家,眼中閃過一絲狠戾。
究竟是哪裡出了錯?
身披黑色紗衣的女導遊笑盈盈地走進食堂,從容貌到神情都與常胥剛殺死的那位彆無二致。
極度的疲累和無力下,他們卻仍然睡不著,開始醒著做夢。在這種清醒的夢幻中,他們的幻覺勾連成一片,每個人都能看見。
齊斯不語。
雖然不少玩家備有乾糧,但要想舒舒服服地撐過接下來五天,簡直是天方夜譚。
陳立東在一旁焦急地看著係統界麵上的倒計時,還剩32分鐘,就是梅狄娜女士交給他的任務的大限了。
她頓了頓,露出一個程式化的微笑:“就這些啦,旅客們,祝你們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
薑君玨並不回答,反手從道具欄中抽出辟邪劍,刺向孫林的麵門,不想卻刺了個空。
脖頸上的血珠滑落下來,洇濕了被單。他低下頭,隻看到被單上那血珠開出一朵紅花,像眼睛似的不停眨動。
導遊的屍體在地上停擱,短短幾秒間,便如同花朵謝落般散作一堆黑紅相間的色塊,潑灑在地板上。
晚上八點,玩家們不得不遵照規則,進入浴室洗冷水澡。
常胥“哦”了一聲,繃直的腰背放鬆下來,儼然是收了攻擊準備姿勢。
分明是在昏暗的光線下,薑君玨卻看得很清晰,甚至能看到屍體皮肉中生出的黃花上,蟲卵孵化出的毛蟲的蠕動。
死人們不再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而開始向玩家走來,有的甚至伸出蒼白的手爪去摸玩家的臉,目光中帶著對活人的眷戀和嫉恨。
“紀念館中沒有浴室,想洗漱的話,可以來食堂中接水,我們的洗手台24小時不限量供水。”
其他玩家也或多或少地遇到了類似的情形,6月4日一早出現在食堂裡時,都頂著厚重的黑眼圈,精神萎靡。
divcass=”ntentadv”經過清點,有四名玩家因為在恐懼中觸犯規則,死於鬼怪之手,身上都長出了毒蘑菇。
通關在即,玩家們顧不上挑剔,一擁而上扒住鍋沿,大口吞咽裡麵的粘稠糊狀物。
所有人……
……
眾人並不愉快地解決了晚餐,都沒有挪動地方的念頭,在桌上歪七扭八癱了一堆。
玩家們都喝完了自己那份藥劑,身上的泥土痕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多日以來積攢的困倦一股腦兒上湧,所有人都眼皮打架,有幾個甚至就著站立的姿勢打起了盹兒。
她舉著紅色的小旗子,好像全然不記得玩家們做過什麼,用熱情洋溢的語氣說:“旅客們,這些飯菜都是按照過去的寄宿學校的食譜做的,希望你們能夠身臨其境地體會原住民孩童的生活……”
雖然不知緣由,但他還是收了紙牌,默默等待事態的發展。
正麵對抗毫無優勢,所以就放火,或者召喚邪神?
齊斯的思緒漫無邊際地延展,觸及張藝妤的支線任務,他心有所感,樂不可支地笑出了聲。
陳立東早在最開始就用自己試驗了藥劑,玩家們都知道那個殘忍的配方切實有效,現在所缺少的,隻是充足的材料——或者說,死人。
所有材料都已經用光,要想再配置一份藥劑,至少要殺三個人。
導遊轉身走出食堂,黑衣的身影如暗夜的幽影,飄搖著漸行漸遠。
配藥的材料一下子湊齊了。
玩家們苦不堪言地吃下這最後的午餐,緊接著便開始了長達一下午的上吐下瀉。
玩家們或有物傷其類的感慨,更多的卻是劫後餘生的慶幸,有幾人甚至生出了隱秘的竊喜:這次的泥土沒有被鬼怪吃掉,保存得很完整,活著的人一瞬間擁有了三份配藥的材料……
在真實的曆史中,梅狄娜女士死於席卷紅楓葉寄宿學校的大火;那火有可能是托爾森放的,也有可能是壞孩子放的。
薑君玨摸不準此情此景究竟是幻覺還是現實,反正睡不著,索性抱著劍枯坐一夜,直到梅狄娜女士踏著“嗒嗒”的高跟鞋,拿著手電筒查寢,才平躺下來。
薑君玨看到了孫林。
“如果出現了特殊的情況,可以來楓林間找我。我住得離紀念館很近,有任何動靜我都能夠及時察覺並儘快趕來。”
一聲聲求救和哀嚎此起彼伏,填滿了整個浴室,激起的回音久久不散,如同惡魔惡作劇般的複讀。
中午十二點,所有藥劑都被熬製完成。鐵鍋中滾動著水泥色澤的膿水,好像烹煮了一個克係神話中渾身長泡的邪神。
沒有人知道該怎麼救他們,玩家們身上掛著水滴,在旁邊束手無策地站了一圈,旁觀同伴的死。
楓林裡什麼能吃的都沒有,除了肉眼可見有毒的蘑菇,和被腥臭的孢子爬滿的鬆果。玩家們無功而反,盯著有食物的人的目光泛著可感的惡意。
尋常情況下,他們早就大打出手,搶奪資源了。但架不住上午剛混戰過一波,所有人都元氣大傷,再不敢鬨出新的傷亡。
他們一一照做,然而於事無補,身上反而越來越癢,並在到達某個極點後變成了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