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去北疆做護軍,辛苦熬上幾年,再有軍功加持,陸家在京城便不會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了。
“多謝殿下提攜”隻是,這樣的恩惠終究是來得晚了些。
馬車出了綏州城,踏上官道時,夜幕已至,景色漸漸蒼茫不可見。
忽有幾條滾木橫在官道中間,馭車的侍衛不得不猛地勒緊韁繩,驟然讓馬兒停下。
車廂內的裴湛和陸少淮不妨,險些沒坐穩。
“怎麼回事”裴湛問到。
隨行的侍衛立即警惕起來“情況有異,殿下莫要出來。”
一陣急促的腳步逐漸逼近,聽聲音想必來者數目不算少。須臾外麵便響起了刀劍碰撞聲,裴湛掀開窗簾往外看了一眼,迷蒙暮色下有數十個身著夜行衣的刺客,起躍翻騰,與侍衛們打成一團。
刺殺這種事情,裴湛遇到過太多次,死裡逃生也不是沒有過,已經不足為懼。
隻不過這次出宮帶的侍衛雖然不少,但是宋時微中午回去時,分了大半護送她,自己身邊留著的算上馭車的也不過九人。
九人對數十人,成算不算太大,但也不算沒有。
裴湛自坐榻之下取出劍來,讓陸少淮安生在車裡坐著,自己下去活泛活泛筋骨。
陸少淮卻攔住了他“殿下金尊玉貴,不可貿然出現。”他邊說,邊解開自己的外衣,“殿下把衣服換給臣”
裴湛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你不必如此。”
“殿下貴為儲君,萬不能有絲毫閃失,”他已將外衣脫下,麵具也順手取下,遞到裴湛身邊,那一道被匕首狠厲劃過的傷疤,在昏暗的燈盞下,觸目驚心地闖入裴湛的眼中,“殿下,情況緊急,莫要猶豫了。”
縱然白日裡兩人還為了褚瑤赤目相對,可在眼下生死攸關之際,不論恩怨隻論君臣,臣竟還是會向著君。
裴湛眼中劃過複雜的神情,但還是迅速將衣服換給了他“少淮,孤欠你一個人情。”
“殿下,”裴湛戴上麵具,提劍欲下馬車之際,陸少淮忽然喚住他,“倘若這次臣有什麼不測,請殿下答應臣,日後不論發生了何事,都不要為難阿瑤。”
這還用得著他說
“不會有什麼不測”裴湛說,“安心待在車裡,不要出來。”
裴湛自馬車縱躍而下,那些黑衣人見他出現,立即殺勢洶洶向他襲來,他提劍挑翻一個,隨即騰空躍起一個倒翻,避開了身後淩厲的一劍
玉色的輝芒在黑暗中時隱時現,浮光掠影之間,不斷有黑衣人倒下。
對方人手雖然多,但大多武功都算不得上乘,像是臨時拚湊的草台班子。
眼看黑衣人已經解決了大半,黑暗中忽有一支利箭破空而來,自高處俯衝而下,“錚”得釘在馬車上,尾羽震顫,可見力道之大,
竟還有後手
隨著尖利的嘯響,又有一箭如霹靂般緊隨而至。
這一箭精準地射進車窗內,沒入車廂中,仿佛在逼迫車裡的人出來。
裴湛與侍衛們被黑衣人糾纏著脫不開身,昏暗中忽聽馬匹嘶鳴,扭頭去看,是陸少淮自馬車中鑽出來,坐在馭車的位置上,身披黑色的大氅,半張臉隱在寬大的帽兜中,他抓住韁繩,揚手揮了一鞭,馬兒便立即衝了出去
黑衣人之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太子在車上,彆讓他跑了”
高處的利箭追隨馬車而去,黑衣人也放棄了與侍衛的糾纏,轉而去追那輛馬車。
裴湛與侍衛們攔住了幾個黑衣人,解決之後,亦隨著馬車的去向追去。
終歸人的腳程追不上馬車,他們追了兩刻鐘後,在一處岔路上,分作兩批繼續尋找。
裴湛多帶了兩個人,奔著有車轅痕跡那條路繼續尋找,餘下的人則去了另一條路。
在繼續前行了半個時辰後,裴湛他們在山林裡找到了被撞得幾乎破爛的馬車,車廂卡在兩棵樹之間被擠得搖搖破碎,馬兒掙脫不出,煩躁得吐著鼻息
車上並不見陸少淮。
他們四下尋了好久,漆黑的山林中不見任何回應,若繼續深入怕有野獸傷人,隻能暫且作罷。
他們牽著卸下車的馬兒往回走,在分叉口處與另一波侍衛彙合,那幾個侍衛稟報,他們循去的那條路上有一條河,在橋上發現有打鬥的痕跡,橋下的河水沒有結冰,有水花濺到橋梁之上結起的冰碴,陸少淮或是被逼的跳河逃跑
侍衛口中雖說的是“逃跑”二字,但其實已經預料到更壞的情況或許是陸少淮已經遭遇不測。
寒夜之下,四周闔然無聲,隻有侍衛們在急速的長途奔跑之後亟待平複的呼吸聲。
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他們的主子,那張原本屬於陸少淮的麵具,如今戴在主子的臉上,竟然完美的貼合,隻是麵具之下的那張臉,唇角緊繃,麵如鬼魅“去京兆尹衙門,調集所有的人找陸少淮,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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