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正在適應著大變樣的生活。
但他跟陳鳳玲夫婦倆，還是在凜城最大的菜市場，賣菜。
一開始李顏還以為爹媽貫徹了老一輩沒苦硬吃的光榮傳統，但了解到他倆現在的生活狀態，倒也鬆了一口氣。
雖然李顏自己也會說還沒到炫富的時候，但不管咋說，他哪怕刨除了投資，自己現在也是個千萬富翁。
再怎麼說，父母都完全沒必要窩在小城起早貪黑乾苦力啊。
直到李顏知道李春陳鳳玲現在早上都是9點才擺攤，早上擺個一小時，午休到下午3點出來擺個一小時就收攤……
他就知道自己多慮了。
其實李春有話說的，他也有過一些理想，其中一部分還非常文藝。
但受限於時代背景，他最終還是成為了無數普通人的一員。
賣菜雖然心有不甘，但也無可奈何。
兒子能在小學表現出“好學生”的潛質，算是給了李春很大的撫慰。
沒想到的是，07年的暑假，他還在緊張李顏六年級小升初的事情，回頭一看孩子就騰飛了。
這邊還在高興競賽能拿獎，馬上就變成凜城四大初中爭奪戰，然後又莫名其妙拿下了羽毛球比賽冠軍，心裡還琢磨著培養方向該如何明確，突然就特招進了新北一中。
然後一切都變了，李顏一路起飛，越飛越高。
李春夫婦倆的心態其實挺矛盾的，學習這方麵他們逐漸習慣了李顏的強大，也很容易產生“我兒子這麼牛逼就是理所應當”的想法；但金錢這塊就非常難以適應了。
李春起早貪黑做生意，一個月下來也就是幾千塊錢，結果李顏賺錢的層級突然就從十萬躍遷到了千萬，現在彆人給他的投資還特麼是億元為單位……
李春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從李顏在新北一中取得亮眼成績開始，李春夫婦倆在凜城的社會地位就不斷提高著。
一開始還是教育係統的熟人會走動走動，慢慢地曾經疏遠的朋友也帶著禮物上門，然後是在他倆麵前一直有莫名優越感的親戚時不時串門……
直到凜城市工商局的局長帶隊來到他們攤位，詢問有沒有升級為店麵的想法，並且每個人買走一大袋菜的時候，李春就知道，他可算是熬來了全新的人生。
不靠自己，靠兒子。
陳鳳玲還一直在關注這七八袋菜血賺兩百，今天可以早點收攤。
李春卻是喃喃道：“他們甚至誇我的菜好……”
自從李顏開始做手機，李春在凜城儼然成了名人。
很多慕名而來過來買菜的，李春倒也一直真誠且熱情地接待。
至於李春為什麼還要每天安排這麼兩小時去擺攤，這問題也不止李顏好奇。
大部分人都解讀為，這位父親還是希望自己低調一點，是個本性質樸的勞動人民，所以沒法突然脫離習慣了的勞動生活。
陳鳳玲問過他真正的原因，李春隻是回想了他現在去菜市場的感覺。
以前淩晨三點多到，批發的老板直接推一箱菜讓他自己看看，叼著煙道：“今天好的沒了，隻有這箱，賣你便宜十塊吧。”
現在早上八點半到，老板直接掐了煙小跑出來，彎著腰拉過放在店裡的小箱菜，“都給你挑的最好的！”
進菜市場大門，保安就會熱情地站起身跟他打招呼，一路走向攤位，一路的店主都會樂嗬嗬地招手。
到了位置，隔壁兩個忙活自己工作的年輕小夥就會笑著過來幫忙擺攤。
附近的攤主都會嘮嗑兩句，時不時來一句“你選的菜就是靚”。
早上短短一小時，總有過來閒聊兩句，買走一顆卷心菜，給回一罐高山茶的。
當然，“送禮”這事兒隻在某個語境下敏感，對於李春這種“平頭老百姓”，就算有人給他送了套彆墅那也沒啥好說的。
你情我願嘛。
不過李春還是很有原則的，他連工商局給的店麵都不租，就是樂意在自己那一小塊地方擺攤。
他本身也不是好茶好酒之人，所以偶爾留點好茶好酒，其他的好東西往往就跟菜市場一塊做生意的朋友分享了。
於是這些個朋友提起李春也是讚不絕口，大方、豁達、大智慧……搜腸刮肚掏出來這些詞表達自己喝到好茶好酒的喜悅。
“這感覺，會上癮的。”李春跟陳鳳玲如是說。
上癮歸上癮，李春現在就是“皇帝的金鋤頭”體驗版，突然叫他切換身份成為得到幾十億投資的科技圈當紅炸子雞未來科技的……總裁，實在是有點幽默。
但李春還是帶著陳鳳玲一塊過來了。
李顏14歲的時候看著就跟20歲似的，現在16歲了，看著還是跟20歲似的，倒是讓李春好接受不少。
李春不是第一次來新北，除了白江新城那一片的高樓大廈讓他實在沒忍住驚歎外，其他時候他很好地貫徹了“不能露怯”的想法，倒是陳鳳玲表現出了孩童般的好奇，連路邊的井蓋都想看看有什麼不同。
就是這十六歲的兒子站中間，身高一米八五，襯得他倆特彆矮，走起來甚是怪異。
你明明才十六歲啊，是站在中間挽著爸媽胳膊的年紀！
“兒子，所以咱們到底是要去哪？”李春問道。
此刻一家三口正在榮西的商業街散步。
“先給你倆買衣服。”
“我不用我不用，你爸要，他要開會，不能穿現在這身。”陳鳳玲連忙說道。
“都買點，會議老媽可以在旁邊……”
“不不不不不！”陳鳳玲慌了，“我可不要，我不去。”
“行行行，依你。”李顏笑道，“到了，進去吧。”
是一件英文名的……西裝店。
“哎喲，瞧瞧誰大駕光臨！”一個梳著大背頭的中年老板迎了上來，“李總！這兩位應該是……”
“我爸媽。”
“二位請，二位請！”
李春跟陳鳳玲滿臉堆笑，動作卻是很僵硬。
“爸媽，這是整個臨江最好的定製西裝店。”
“李總謬讚。”老板一直笑嗬嗬的。
有股子上京老茶館的掌櫃的感覺……
聽到定製西裝幾個字，陳鳳玲第一反應就是走過頭問李春“多貴”，李春隻是搖搖頭。
選布料、搭配、量尺……整個過程李春是越來越受用，陳鳳玲卻是眉頭越來越緊皺。
不過他知道李顏現在的身份在那，不敢給他丟臉，也就一直忍著。
“老板，那麻煩您這邊加快，這兩天我就要了，到時候我找人過來取。”
“李總哪的話，我給你送過去。”
“那最好了，辛苦老板。”
直到李顏笑著離開這家店，陳鳳玲才趕緊拉一下他的手，“兒子，這得多少錢？很貴吧？”
“我還真不知道。”李顏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