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拂曉顧青城!
楊拂曉在發覺有人靠近,腦中首先閃現的人是顧青城,再其次就是剛出去打電話的緹娜,但是聽見這個聲音的一刹那,她顫了顫,壓根沒有想到。沈嘉攸會來到病房來看她。
沈嘉攸將一束新鮮的花束幫楊拂曉插在床頭的花瓶中,裡麵白色的百合花特彆漂亮,他轉過身來看著楊拂曉半張著嘴的表情,忽然一笑“看到我這麼驚訝?”
楊拂曉點了點頭,先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將平板重新翻過來,匆忙之中把照片關掉,重新打開寫字板在上麵寫“我得了暫時失語症,你先坐。”
沈嘉攸看著平板上有些歪歪扭扭的字,再看到她右手手腕處裹纏的紗布,便明白了。
他走過去,坐在楊拂曉床邊,“你可以說話。我之前在國外學過唇語。”
楊拂曉的手指還放在平板上,剛剛想要寫字,聽見沈嘉攸的這句話,即刻就將平板放在了床頭的另外一邊,看向沈嘉攸“你在國外為什麼要學唇語?”
她刻意放慢了語速,怕沈嘉攸看不明白。
不過說話放慢語速,相反覺得口型過於誇張了。
沈嘉攸笑了笑。“因為曾經修過這方麵的課程,而且教這個課程的教授變態嚴,我考了兩次才通過。”
楊拂曉聽了哈哈大笑,“你也會覺得教授變態嚴麼?我以為你肯定是好學生啊。”
“不是的,當時在唇語方麵的課程,我基本上隔幾天就要去找一次教授。”沈嘉攸說,“所以,現在學生的苦,我都懂。”
楊拂曉笑的幅度有點大了,結果嘴角咧到了耳朵根,牽動了耳朵上被綁匪咬的那一口,猛地痛了一下,捂住了耳朵。
“怎麼了?”
沈嘉攸有點緊張,直接湊上來看楊拂曉耳朵的位置。
楊拂曉擺了擺手,向後側了側身“沒事兒,已經不疼了。”
沈嘉攸看著楊拂曉身上的傷處,眸光也逐漸暗了下來,他在來之前去問過醫生有關於楊拂曉的情況,他難以想象。在失去與外界聯係的這一天裡,楊拂曉是如何受到彆人虐待,又是如何撐過來的。
但是,現在看見她嘴角的笑,還是一如既往的明朗,就好像是能照亮彆人前路的陽光。
許是沈嘉攸自己盯著楊拂曉看的時間久了點,楊拂曉摸了摸自己的臉蛋,“我臉上有什麼嗎?”
沈嘉攸這才回過神來,“沒有。你要喝水麼?我給你倒一杯水。”
楊拂曉和沈嘉攸說了一會兒話,便有心想要提起婚約的事情。
但是,才說了兩個字,就被沈嘉攸打斷了。
“我知道,你現在好好休養,婚期我會告訴我父母,向後推遲一下,等你傷好了,可以美美的穿上婚紗,我們再辦婚禮。”
楊拂曉相信,她看到沈嘉攸這樣說,他的眼神裡的的確確表露出來的是真情實意。
如此,她越是拖著沈嘉攸,就越是覺得於心不忍。
“不是,我想說,婚期的事情……”
而就在楊拂曉準備說接下來的話的時候,病房房門從外麵打開了。
孟曦手裡拎著一個果籃,推開門,說“拂曉,我來……”
當她看見病房內的沈嘉攸,口中的話頓了下來,再看看楊拂曉,問“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啊?”
楊拂曉咬了一下嘴唇。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機會和沈嘉攸說婚約的事情,恰巧孟曦來了,當著孟曦的麵,肯定是不能提退婚的,這是關於男人的麵子問題。
不過,現在沈嘉攸說向後推遲婚期,那就已經為她爭取了一些時間。
沈嘉攸見楊拂曉有朋友來,便起身,說“我改天再來看你。”
楊拂曉點了點頭,擺手說再見。
孟曦向沈嘉攸微微頷首,轉頭看著他離開,轉過來一把拉住了楊拂曉的手“這就是跟你訂婚的沈三少啊,我覺得他比顧青城更適合你啊,這麼溫柔體貼,最起碼不會總是冷著一張臉,好像不會笑一樣。”
楊拂曉微微一笑。
其實顧青城不是不會笑,她是見過顧青城笑的,因為不常笑,所以一笑的時候就給人驚豔的感覺,感覺冰山被陽光一照,冰雪消融。
孟曦給楊拂曉削了一個蘋果,遞給她,“我記得你不是喜歡吃榴蓮麼,本來說買的,後來一想,病房裡有點密閉,就算了。”
楊拂曉點了點頭,咬了一口蘋果,抓著孟曦的手,在平板上寫字,“那天我被抓走之後,酒店裡發生了什麼?”
她看過日曆,距離經貿論壇當夜已經過了一天,這一天究竟是怎樣的,她不清楚,卻很想知道。
孟曦向前拉了一下椅子,說“然後我就去找你,結果發現你不在更衣室了,然後顧總就找人調監控,監控也是被調換過的,後來顧總就開始問那個監控室的工作人員,他快去了半條命吧……反正是找了你一天吧,還有沈少,我之前見到過報紙上你和他的照片,所以我就把你失蹤的事兒告訴他了,他應該也是幫了不少的忙。”
楊拂曉就算是現在聽著,都覺得足夠兵荒馬亂的,要是她自己再小心一點,也許就不會出現這種事情了。
不過,最後能等來顧青城接她,就很好了。
孟曦在病房裡呆的時間長,因為周六,也不用上班,順帶就說了一下這一次實習打分要計入期末考的成績。
楊拂曉有點愕然,“不是吧?還有期末考?”
孟曦“……”
肯定是有的,當楊拂曉聽孟曦告訴她,期末考一共有五門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天都黑了。
“我們上過課麼?竟然還要考試……”
孟曦聳了聳肩“用我們年級導員的話來說兩碼事,考試是考試,上課是上課。”
楊拂曉深切的感覺到,在接下來直到期末考的這段時間裡,自己會有多忙。
索性,她就讓孟曦把那五門考試的書都給拿到病房裡來看。
孟曦翻了個白眼“你還怕考試麼?你都幾乎過目不忘了。”
的確如此,作為文科生,楊拂曉有一個最大的優勢就是記憶力好,記的特彆快,而且準確,在大三的時候有一個魔術師過來學校做表演,然後其中有一個環節就是考眼力,十張撲克牌一次排列,十五秒鐘之後同時翻過來,楊拂曉是唯一一個全部記下來的。
結果,楊拂曉的名字幾乎一夜之間紅遍了全校,蓋過了同一時期在論壇上的校花評選。
………………
緹娜並沒有再回病房,直接就打車去了sc,上了電梯去找顧青城。
在外麵,方秘書攔住了緹娜,“緹娜小姐,顧總正在開會。”
緹娜本姓蘇,但是近幾年來,她用了英文名緹娜之後,便不再有人提起過這個已經被時間和塵土湮沒的名字了,所以,當那個電話打過來,緹娜接通之後,聽見一個低沉的男聲叫她“蘇煙”,她渾身的血液都凝滯了。
緹娜逼迫自己用強硬的口氣說“陸離,你想乾什麼?”
陸離輕笑了一聲“隻是老朋友敘敘舊,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這一刻,緹娜才知道,不管她之前有多麼強硬,用一層一層的堡壘將自己包裹其中,想要保護自己,但是在聽見陸離聲音的這一刻,堡壘就自動瓦解了。
緹娜深吸了一口氣,不動聲色道“並沒有,陸公子如果沒有什麼事情,我這邊還有事情,就先掛斷電話了,再見。”
緹娜片刻不停地說完這句話,便將手機移開耳畔,直接掛斷了電話。
她看了一眼這個手機號碼,便直接手機定位查了查,結果發現,這一次的信號定位,竟然就是在距離c市不過一百公裡的s市。
她現在想到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找顧青城。
緹娜在顧青城的辦公室內坐下,麵前擺了一杯咖啡。
她端起咖啡,淺淺的啜著,等到一杯咖啡見底了,也過去了將近二十分鐘,原本波瀾四起的心境,也就緩緩地平靜了下來。
她將咖啡重新放在桌上,站起身的同時,顧青城也開過會回來,襯衫西裝,看起來已經完全沒有了前天在找人時候的頹烈之氣,一身衣服一如既往的乾淨齊整。
身後跟著的是柳依恬,注意到沙發上坐著的緹娜,微微頷首,將手中的文件放在辦公桌上,問“顧總,還有其他的事情麼?”
顧青城說“沒事了,有事會叫你。”
柳依恬轉身退下。
緹娜看著柳依恬的樣子,“說實話,她長得有點像秦笙。”
“是的。”
“又是彆人給你送的?”
顧青城解開領口的兩粒扣子,說“楊家送來的。”
緹娜搖了搖頭,走到桌邊,隨手翻動了一下剛剛的會議記錄,都是一些例會,無外乎例行公事,都是一些套話,也怪不得顧青城會讓她跟著去做會議記錄了,“不過,你倒是把她留在身邊了,稀奇的很。”
“還有用。”顧青城坐下來,抬眼看緹娜,“來找我為什麼?陸離給你打電話了?”
一語中的。
不用緹娜回答,就看緹娜微變的眼神,顧青城就知道的確是的。
緹娜說“我查到他的手機信號定位是在s市。”
顧青城挑了挑眉“哦,離你的距離從一千公裡縮短到一百公裡了,你應該高興,他距離你越來越近了。”
緹娜斜睨了顧青城一眼,俯身掐了一下落地窗邊的綠色盆栽,掐了一手的汁液,又抽出紙巾來擦了擦手,“不知道他這次回來的目的是什麼……”
“你不是不會怕的麼?”顧青城淡然一笑,“肯定是為了陸家。”
緹娜的內心也已經平靜了一些,“隻不過可惜了,現在陸家並不在我手上,我也隻是忠人之事……好了,我也沒什麼事兒了,醫院裡你的小情人,恢複的不錯,臉色看起來不錯,精神也不錯,她倒是好像是野草似的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挺好一姑娘。”
顧青城沒說話,眼睛看著辦公桌上暗掉的電腦屏幕,裡麵倒映著他麵龐。
緹娜走到門口,又停下了腳步,轉身看過來“喂,我說,你找到那個綁架犯了沒有?”
顧青城抬手按了一下太陽穴,說“還在找。”
“話說,你這次找著了,是準備交給警隊,還是自己處理?”
顧青城薄唇勾起一抹冷嘲的笑,“都沒有報警立案,交給警隊做什麼?”
緹娜眨了眨眼睛。
這句話說得再顯而易見不過了。
以顧青城的狠辣手腕,恐怕這個暴力狂的綁架犯,在顧青城這裡丟掉半條命都是輕的。
………………
顧青城這兩天沒有到病房裡來,倒是盛微微搬來了,直接買了一個折疊床並一整套的床單被褥,似乎是把這裡當成是臨時性酒店了。
“我要給你送飯啊,你不知道李阿姨有多擔心你,已經定了這一個月的菜單,每天都換著菜式給你做飯。”
紫荊園的李阿姨來過一趟,因為楊拂曉的年齡和李阿姨在國外的女兒都比較相似,所以看見楊拂曉傷成這種樣子,也是心疼的不得了了,還是盛微微又去辦公室裡買通了醫生,從醫生嘴裡說出沒有大礙,李阿姨才相信了。
說實話,這幾天,楊拂曉內心還是比較溫暖的,雖然顧青城沒有來。
楊拂曉在房間裡憋悶了三天,覺得實在是透不過氣來,就讓孟曦推著她出去到住院部前麵的小花園裡走走。
楊拂曉身上的傷都是皮外傷,隻有腳踝處的傷有輕微骨裂,現在還不能過度用力,孟曦便從醫生那邊借來了一個輪椅,推著楊拂曉從電梯下去,到外麵來透透氣。
在小花園的假山亭邊,找了一處陽光照射的地段,停下了輪椅,將輪子撐住,楊拂曉懶洋洋的曬著太陽。
孟曦坐在一邊的假山石上跟她說了一會兒的話,忽然,就聽見從假山後麵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我剛才在走廊上,還看見孟曦了。”
楊拂曉眼光一閃,莫名的覺得這個聲音有點熟悉,再看向孟曦,從孟曦的眼睛裡看到一抹很陌生的光,不過,她可以肯定,孟曦肯定聽出來這個女人是誰了。
接下來的一個男人的聲音,楊拂曉也聽出來剛剛說話的那個女人是誰了。
薑力揚說“是麼?”
劉麗麗說“就是跟咱們是一個樓層的,不過她好像是來探望人的……”她頓了頓,重新抬起頭來,“你彆又是想要舊情複燃了吧?”
薑力揚推著輪椅的手改為扶著劉麗麗的肩膀,“我這輩子隻愛你一人。”上司估技。
而就在此時,薑力揚推著輪椅,從假山後麵轉了過來,在這句十分惡心的話傳入楊拂曉和孟曦耳中的同時,兩個人的身影也映入了眼簾。
劉麗麗看向孟曦的表情,立即就多了一絲刻意的挑釁,轉過來對身後的薑力揚說“推我去湖那邊走走,這邊空氣不太好,都被汙濁了。”
薑力揚的目光在孟曦和楊拂曉臉上停留片刻,便轉動輪椅,沿著平滑的道路,向湖邊走去。
看著那兩人離開,楊拂曉轉過來,寫道“這人就是個渣……”
孟曦冷笑了一聲,轉過來,“我知道,你不用安慰我了,就當是遇見了渣。”
她自嘲地低了低頭“我運氣向來都不好,交了個男朋友,四年了還劈腿了,我不知道被當成傻子玩弄了多長時間了。”
楊拂曉知道孟曦雖然嘴上說釋然了,而實際上,距離釋然應該還是有一段距離吧,畢竟是四年的感情。
隻不過現在她的失聲還沒好,想要安慰孟曦,手上寫字總也趕不上說話的語速,等到孟曦下一句話說完,她寫的這句話明顯已經跟不上節奏了。
“薑力揚這男人心術不正,劉麗麗要真的不知道薑力揚是圖的她的錢,要麼就是傻,要麼就是真愛,”孟曦反問了一句,“你覺得她可能是真愛麼?”
楊拂曉搖了搖頭。
她也不知道。
如果真愛的話,才可能包容另一半身上所有的缺點吧,哪怕是最令人厭惡的。
楊拂曉覺得曬著太陽很愜意,孟曦從包裡拿了一包紙,“我去個廁所,等我回來我們就回去。”
楊拂曉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