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大鹽商!
林海,表字如海,乃是康熙三十六年的探花,今歲才點了兩淮巡鹽禦史,本是個精明人物,祖上襲過列侯,乃是書香世家。
他經管兩淮鹽課之後,便欣賞那盧家一家,點了當家的盧衝為今年總商,代理鹽課之事。哪裡想到忽然出了盧家被人告貪汙鹽課、收受賄賂、聯合著衙門私發超發鹽引的事兒。
盧家“觸犯律法”被滿門抄斬,最後家財卻到了薛家的手裡。
林海不是沒懷疑過的,可畢竟當初是他保舉了盧衝,本該有連帶的責任,是他識人不明,定要被責罰的。隻不過林如海很得當今康熙爺的器重,又有祖上的蔭庇,雖不曾襲爵,可左右皇帝偏愛一些,倒也這樣揭過去了。
現在薛瓚來,已經是辦完了事,隻找林如海攀攀關係。
可現在,薛瓚覺得自己錯了。
他倒黴!
為什麼倒黴?
他乃是薛蟠的叔叔,薛蟠早年喪父,薛家的事情都交給了他這個兄弟來管,現在是他掌著薛家大權。今日來林如海這裡,還想攀一門關係,哪裡想到來的半路上,他侄兒給人打了!
趕著來赴會的薛瓚,隻說順便到林如海這裡叨擾。
現在丫鬟們簇擁著,將薛蟠給扶進了屋,坐下來,便忙著叫大夫去。
林如海年近四十,早過了而立,年紀倒比薛瓚大上不少。
他站在屋裡,關心了兩句“賢侄怎麼搞成這般模樣?”
薛瓚也奇怪,路上問一陣,薛蟠隻說是被人打了,多的卻不肯說。
林鈺在門口的位置聽見這對話,暗笑了一聲。
他交代過那些個痞子,套了麻袋打一頓之後,裝作已經跑了,之後再回來裝好人救人,順便嚇唬嚇唬薛蟠,說之前薛蟠買他們去打那瘸子的事兒已經被發現,讓這小子收斂一些,順便還能訛詐他。
哪裡想到,誤打誤撞,這些人竟然抬了林如海出來。
現在薛蟠一看到林如海,就以為自己的事情已經被撞破了,那個心驚膽戰的——忒可憐嘍!
大夫來給薛蟠瞧了,倒沒什麼大問題,就是得上些傷藥。
薛瓚這才放心下來,林如海安慰他,說吉人自有天相。作為外人,林如海也不好問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所以隻安慰,不問彆的。
薛瓚眼光一閃,看了林鈺一眼,問這是不是他家公子。
林如海笑容變淡,隻說“是鈺哥兒,林家嗣子”,薛瓚看林如海不知為何不願說太多,也不問了。
這兩人都是識趣兒的,看薛蟠沒大事,便要到前廳去談事。
林鈺主動道“父親,兒與薛家弟弟年紀相仿,薛家弟弟乃是客,不好無人作陪,不如兒留下來陪他說說話、解解悶,您……意下如何?”
說話都這麼得體,偏生單獨與他談讀書考取功名一事的時候,就變得惹人厭惡。
林如海如今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隻應了他一聲“這樣也好,丫鬟婆子們會端些東西來,你們小輩坐在一起也有話說。”
說完這話,他看向了薛瓚。
薛瓚也點頭,“有林公子這樣說,真是再好不過了。”
於是林鈺順理成章地留了下來。
丫鬟正在給薛蟠塗藥,林鈺就坐在了那黃花梨木的幾案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晃眼就看到張寶兒跟外麵站著,眼光左晃晃右晃晃,一副心虛的模樣。
張寶兒是親眼看到林鈺去算計薛蟠的,話雖然沒說清楚,可林鈺這事兒能輕易猜出來。
張寶兒害怕得很,林鈺也知道他怕,不過心裡倒多幾分幸災樂禍。
張寶兒是個能逗趣兒的人,膽小怕事,可能討主子開心。
原來的林鈺似乎很喜歡他,即便是現在——林鈺對張寶兒印象也不錯,時不時調侃他兩句撩閒。
“啊——哎喲,哎喲!”
一聲慘叫忽然從旁邊出來,林鈺扭頭看過去,隻見薛蟠齜牙咧嘴,叫得真淒涼。
此刻最後一處已經上完藥,丫鬟們伺候他換了身乾淨衣裳,是林鈺以前的,薛蟠穿著倒正合適。
薛蟠便躺在那榻上,痛這一陣過去,逐漸地又覺得好了不少,便鬆了口氣,看向林鈺“你是林老爺家的公子?”
林鈺掃了他一眼,走到他榻邊來坐“正是,你還好吧?”
薛蟠覺得他眼熟,忽然想起來,原來是之前城牆那邊見過的,便道一聲“我見過你”。
林鈺看他仰著辛苦,便讓丫鬟把他後麵枕頭給墊高,給他端了一杯茶,說道“是見過的,之前在那城牆下麵,我看薛公子是好不威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