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著龍袍!
京兆尹府外,雪簌落而下。枝椏間的積雪便宛若濛濛霧靄,悄然無聲地自花瓣延至花蕊傾落而下,將幾縷生息一同湮沒於雪白之下。
那雪下唯一觸目的是一把傘。
那傘骨竟是以玉為身,玲瓏剔透,倒映著傘的主人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傘麵上落了幾片雪色,複而又融為泠泠水珠,洗淨了傘紋。那傘麵上是一隻紅喙杜鵑,重重羽翼勾畫,便似是欲啼鳴於傘上。
“臣拜見祁王殿下。”京兆尹府內,眾人屈膝而下。
那傘下人微微笑了笑,溫聲道“不必多禮了。”
他著了一身玉白長衫,袖端是祥雲紋理勾畫,兩肩四爪龍紋與蟒紋交織益彰。腰間係一白翡玉佩,與衣帶上的繡珠相映。他的烏發為一玉冠束氣,餘下的便閒散垂落。
“本王聽聞京兆尹府之案出現了兩把南月玉鉤,風大人,可有此事?”他麵容清雋,溫文爾雅,似是一個不諳朝堂之事的世家公子。可在場無一人敢以不擅謀略而輕視於他。
皇三子,祁王宮珣,乃是能於當今如日中天的溯王宮徹壓迫之下,尚有轉圜餘地,甚至能分庭抗禮的人物。更是極有可能被立為太子的人。
“回殿下,確有此事。”風黎川俯首道,他的神色依舊淡漠,隻是眸底卻劃過一絲驚訝。
江子瑜所等的,竟是祁王宮珣。
宮鈺似是微微笑了笑,她隔著那一簾烏紗向宮珣望去,眼裡卻是殊無笑意,沉寂得宛若一潭雪水。
“普天之下,惟有一根南月玉鉤,此時出現兩根,定有一真一假。”宮珣低聲道,他望著案台上兩根玉鉤,笑意映著那晶瑩剔透的玉身,令人難以捉摸。
“殿下可是有方法能區分玉鉤真假?”劉盛世恭敬道。
“本王來京兆尹府,正是來助破此案一臂之力的。”宮珣道,“此玉鉤之所以名為‘南月’,便是因玉身的玉紋乃是出自南越王室之手,由獨屬於南越王室的工匠於月華之下雕飾四十九天而成。南月玉鉤的玉紋平日裡是與那些尋常的玉鉤毫無二致。然而,若是南月玉鉤經由雪水清洗,此玉紋的不同之處便會自然浮現,當如月華一般銀白了。”
趙泓跪在原地,他骨子裡泛起了一陣森冷的寒意,此事至此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他背後之人乃是溯王,此案傳入陛下耳中,必定會因祁王的到來而淪為涉及皇位之爭。這無疑會引來陛下的猜忌。祁王不顧陛下猜忌也要來京兆尹府,這其中究竟有何深意?
“按殿下所言,去取雪水。”風黎川淡聲道。
也不過片刻,便見得一小吏端著一盆雪水而入。
風黎川將那兩根玉鉤投入了盛了雪水的盆中。
趙泓垂著頭,他此刻已然是麵如死灰。
於眾目睽睽之下,隻見那澄淨的雪水中,兩根玉鉤靜靜地沉於底部。須臾,那較為破損的玉鉤便呈現出幾道素銀的紋路,宛若皎潔的月華。
孰真孰假,便已然定了。
——事已至此,趙泓便該是一顆棄子了。
宮鈺垂眸,她的眸光浮沉不定,宛若霧靄籠罩。
便在這此時,那身著玉白長衫的皇子卻向她看來。
那眼裡含了幾分似笑非笑的意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