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紹波一想到這一點,就幾乎要愉悅到笑出聲來。
是的,這才是他應該做的、有趣的事情。
從對楚傾眠動手開始,他就沒想著能全身而退,沒想到居然還能主導這樣的一個遊戲。
從注意到蘇成意這個人開始,吳紹波就有預感會和他成為對手,沒想到,是以這樣一個堪稱完美的形式。
真是幸運極了,吳紹波靠在座椅上,點煙的手都興奮得有點發顫。
仔細想想,受害者跪在地上涕泗橫流地求他的時候,他拿刀的手都從來沒這麼抖過。
真有本事啊,蘇先生。
“你就這麼篤定我會配合你?”
蘇成意的聲音冷得像冰冷的金屬。
“你以為你有選擇的權力嗎,蘇先生,你什麼都不做的話,也恰恰代表你做出了選擇。”
吳紹波笑著說道。
這時候,陳錦之的聲音在蘇成意耳邊響起來。
“救人要緊,先配合他。”
為了避免被聽筒另一邊的人聽到,她的聲音放得很輕,但卻很是堅定。
儘管她這樣說了,蘇成意咬緊牙關,卻依然無法說出那個配合的“好”字。
但這樣的反應無比真實,反倒又取悅了聽筒那邊的吳紹波,他笑著說道:
“兩個小時五十七分鐘三十六秒,蘇先生,你有的是時間思考,那麼,就到時候再見了。
天平兩端,誰生誰死都掌握在你手裡。
真好,提前祝您玩得愉快。”
話音落下,聽筒那邊傳來電話被掛斷的忙碌提示音。
“嘟——嘟——”
蘇成意不帶任何猶疑,掉頭轉身往外走。
陳錦之落在他身後半步,很快加快腳步跟上來,伸手抓住他的衣角。
“現在除了暫時配合他沒有任何更好的辦法,先聽我的,好嗎?”
“我不可能真的帶你過去。”
蘇成意摁下電梯的按鈕,伸手抓了一把額發。
“倘若他反悔呢?倘若這又是他的另一個陷阱呢?倘若我乖乖照做,卻隻是將你也帶入了同樣危險的境地呢?”
“你知道,不會的。”
陳錦之直視著他的眼睛,語氣溫柔而沉穩。
“隻有按照他的要求,我和你同時到場,我們才有拖延時間的可能。
如果隻有你自己一個人過去,那麼接下來的一切都沒得談了,一切可能存在的救人機會都不存在了,你明白嗎?”
她說得對,蘇成意心裡無比清楚。
可是如此險境,有一個楚傾眠在他已經萬分煎熬了,再把陳錦之也拖下水,他實在沒法想象萬一有什麼差池該怎麼辦。
“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你一定、一定要相信我,好嗎?”
陳錦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帶進電梯裡,隨後抬了抬眼睛示意他注意電梯監控。
蘇成意略略點頭,無數想說的話暫時都不能說,隻能堆積在喉嚨口。
良久,竟然讓他嘗到一嘴淡淡的血腥味。
走到地下車庫裡,那輛保時捷停的位置很顯眼,大概在監控裡也是一眼就能注意到。
小鄭揣著鑰匙等了好一會兒,見到兩人出來,正想和平時一樣說些白爛話,但看到蘇成意的臉色,也迅速收了回去,立刻把鑰匙遞到他手裡。
“出什麼事了?”
小鄭這話對著蘇成意在問,眼神卻望向陳錦之。
對方輕輕搖了搖頭,隻是問道:
“這輛車是你的嗎,鄭哥。”
“是,前些日子買的。”
小鄭點點頭,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問。
“這段時間裡有沒有載過什麼不熟悉的人,有沒有去過洗車店,或者說保養之類的?”
陳錦之的目光打量著車身,如是問道。
“沒有,我工作的時候一般開另外那輛低調點的,不怎麼動這一輛。
今天還真是碰巧,少爺給我發信息讓我提車過來,我這輛就停在附近,乾脆就開了過來。”
小鄭想了想,搖頭回答道。
“好。”
蘇成意摁亮鑰匙,拉開車門坐了進去,陳錦之隨之坐上副駕。
小鄭猶豫了一下,見兩人沒有要趕他走的意思,趕忙也坐上後座。
蘇成意一上車,第一件事是翻箱倒櫃地檢查了一遍基礎設備,然後又抬眼看向後視鏡,問道:
“開車過來之後,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靠近過你的車?”
“沒有,這地偏呐,我停完車之後,連根毛都沒見過。”
小鄭仔細回想了一下,搖搖頭。
“嗯。”
蘇成意這才發動引擎,手搭在方向盤上,他看著轉動的指針。
兩個小時五十一分整。
從這裡開車過去大約需要兩個小時,意思就是,他們還有五十分鐘用來周旋的時間。
保時捷駛出地下車庫,蘇成意將導航路線調整到用時最短的那一條。
該說不說,已經做好了吊銷駕照的準備了,可能還有點費保時捷。
這時候,連著車載導航的手機突然跳出一條短信提示。
這個年頭還用短信的,除了詐騙犯,就是彆有所圖的人,比如該死的吳紹波。
蘇成意握著方向盤騰不出手來,索性偏頭說道:
“你看就好。”
陳錦之“嗯”了一聲,拿過手機,點開提示。
果然,是方才那個虛擬號碼發過來的一條彩信。
陳錦之點開信息,圖片慢慢加載出來。
是一棵許願樹,掛滿了遊客們祈福用的飄帶,每一根飄帶上都寫滿了人們的心願和祝福。
鏡頭聚焦在最角落,那根飄帶看上去剛掛上去不久,正隨風輕輕飄蕩。
看清上麵寫的字時,陳錦之低垂的眼睫輕輕一顫。
“蘇成意歲歲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