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紹波會在這種時候發送這種圖片過來,是什麼意圖不言而喻。
這也正好側麵反映出來,他的確已經在寺廟裡潛伏很久了,其實楚家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之下,所以他才能精準抓住今天的機會。
蘇成意隻是在等待紅綠燈的間隙裡,接過手機看了一眼,就毫不猶豫地退出了彩信界麵。
儘管它隻是一張像素不甚清晰的照片,但蘇成意幾乎已經能夠在腦海裡完整地還原出一切。
她是怎麼眉眼彎彎地拿到這根許願帶的,是怎麼一筆一劃地將這個願望寫上去的,又是帶著怎樣一種虔誠的心境將飄帶掛上那棵許願樹的。
這棵百年老樹已經承載過千萬份願望,少女踮起腳來,將自己唯一這份的私心掛到她能夠到的最高處。
山間清風拂過,誦經聲款款而來,她一如既往地虔誠許願,要她喜歡的男生歲歲平安。
無論吳紹波發送這張圖片的時候希冀著什麼樣的效果,他都成功了。
因為蘇成意後知後覺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楚傾眠其實一直以來都非常擔心他,這份擔心顯然影響到了她對於自身安全的警覺性。
前段時間去冰島的時候,楚傾眠就一直顯得有些憂心忡忡的,時不時就會望著他發呆,偶爾還會歎口氣。
這完全不像元氣滿滿楚大小姐的作風,但旁人問她為什麼歎氣的時候,她又會迷茫地“啊?”一聲,很困惑地說:
“我剛剛歎氣了嗎?欸,我沒注意。”
這樣的狀態顯然是極其不對勁的,自己應該早就注意到了才對。
蘇成意目光直視著前方的車水馬龍,強行將泛上心底的懊悔情緒驅逐出去,這時候被擾亂心神正合吳紹波的心意。
楚傾眠並不像表麵上看起來一樣,是個沒心沒肺的傻白甜大小姐,她在很多方麵的能力都很強。
所以,比起過早開始慶祝勝利的楚遠江來說,她更能敏銳地感覺到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侯家一定不會甘心就這樣被打壓至死。
但是,比起她自己的安危,她更擔心的卻是蘇成意。
比起她來說,對蘇成意動手的風險和可能會受到的打擊都更輕,侯家一向擅長從這樣的角度下手,讓人感覺像是被郊外的野狼盯上了一眼,著實睡不安穩。
另外,楚傾眠一直都在暗地裡追查吳紹波,無論是從生平還是作案習慣來看,他都絕對不是一把指哪打哪的槍。
多年前那樁舊案,去年的詐騙團夥新案,蘇成意都獨立進行了調查,並挖出了許多線索,這顯然會讓吳紹波對他產生極高的關注和興趣。
再加上蘇成意和她的這一份關係,不管怎麼看,他的處境都並不比自己安全到哪裡去。
正因為考慮到這些,才使得她常常心不在焉,給了潛伏暗處的罪犯可乘之機。
越是清楚這一點,蘇成意的心就越發往下沉。
保時捷的引擎轟隆作響,引得路人側目。
副駕和後排的兩人感受到駕駛位的沉默,也並不開口,一時間隻剩下風聲淩厲刮過。
然而,沉默的原因並不相似。
陳錦之望著車窗外掠過的風景,不知道在想什麼,像她這樣的少女,原本也沒人能猜到她的想法。
但小鄭的想法很好猜,他現在完全感覺要喘不過氣來了,大腦一陣陣發暈。
不是,不是哥們???
好吧,現在的情況總結起來也很簡單,就是楚大小姐被一個窮凶極惡的罪犯綁架了,罪犯心理變態,不要錢什麼都不要,就要蘇成意拿陳錦之去交換,兩個人隻能活一個。
小鄭清楚現在形勢嚴峻,有些事情不該想,現在已經把油門踩到底的這位少爺也沒時間想,但是
修羅場這不爆炸了麼?!為什麼前排的兩人都如此淡定?!
小鄭狠狠抓了一把自己亂糟糟的頭發,隻覺得整個世界都亂了套了。
蘇成意沒什麼反應尚且可以歸結於事態緊急,他沒心思考慮這些。
那麼,陳錦之呢?
突然被卷入這樣一場事件裡,得知自己男友還有另外一個重要到他可以毫不猶豫地用生命去交換的女孩,最後還作為談判的籌碼自願坐上了副駕,迎接即將到來的完全未知的凶險境況。
她憑什麼這麼冷靜啊。
這個狗日的操蛋的世界是真亂了套了。
小鄭在心裡怒罵,順手就用手心“啪”地抽了一下自己,引得前排二人一齊抬眼往回看。
“.沒什麼,我就是覺得現實太魔幻了,這特麼跟我演警匪片還是諜戰片呢。”
小鄭長歎了一口氣。
他百戰百勝的職業生涯中終於出現了這樣一個他手足無措的情況,當然了,這題目也著實超綱了。
他隻是混娛樂圈的,隻見過詐騙犯,沒見過真刀實槍上陣的正兒八經的劫匪。
蘇成意瞥了一眼導航路線,隨後開口說道:
“楚家那邊給我發來了吳紹波的個人資料,楚傾眠私下一直在查他,多少有些收獲。你看一下,挑重點念。”
“好好。”
小鄭忙不迭應了聲,打開手機查看蘇成意方才發來的文件。
文件是高叔附在地圖後麵發過來的,作為有經驗的人他知道,如果綁架案件進行到和劫匪麵對麵談判的環節,那麼提前知曉他個人生平和信息是非常重要的。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小鄭點開這個文檔,是像卷宗一樣整理好的個人信息,吳紹波的照片被附在第一頁。
閱人無數的小鄭光看第一眼就判斷,此人絕對不是個善茬。
典型的三白眼,代表該人的性子狠毒,心似虎狼,臉部瘦削,眼窩凸顯,對視的時候會讓人感到心理極度不安。
很多重大案件裡的犯罪嫌疑人都有著這樣突出的麵相特征。
繼續往下翻,則是吳紹波被調查出來的部分生平。
父母早逝,幼年時期被舅舅舅媽一家送到孤兒院生活,剛滿十三歲就逃了出來,開始流浪,期間因為偷搶東西被抓去教育過好幾次,留下了部分記錄。
他的流浪路線很長,幾乎跨越了兩個省份,最後安定下來,集結了一幫混混,靠著學來的偷盜本事成為頭目,但還沒成年就又進了局子。
出來之後,他通過在看守所認識的人脈,企圖偷渡前往國外“撈金”,然而卻是被騙到了緬北地區為犯罪團夥工作。
吳紹波此人心狠手辣,又懂得伏低做小,在被騙來的這一批人之中最為機靈,所以很快就得到了“升職”的機會,再次從最底層混到了二把手的位置。
身處這種地域的犯罪團夥可不是他之前所帶領的混混團隊能相比擬的,吳紹波在這裡混了一身的肮臟本事,最後在關鍵時刻背刺團夥,孤身一人又逃回了國內。